伊汉•盖特雷原来是英国人,就是为了一口烟,放弃英国国籍,来到西班牙:他再也不用受“禁烟区”的折磨,在Tarisa,他开了一家酒吧,夜夜笙歌吞云吐雾不醉不归。
盖特雷对香烟真有一种刻骨相思抵死缠绵的狂热,他以艺术家的姿态,写下了一本书:《香烟引诱这个世界的故事》,他说抽烟是美妙的性隐喻。说一个人是艺术家,就是说这个人说话可以不负责任——《香烟》一书里有太多古怪消息:六千年前,萨满教的巫师对着姑娘的私处吹一口烟,少女就成了可以出嫁的女人,这是最早的成人仪式;初到新大陆的天主教的传教士在教堂里点燃烟叶,想让更多的阿兹台克人进教堂,阿兹台克人以为烟味就是神味。后来这些传教士回到欧洲,仍然在教堂里点烟,却差一点被欧洲的乡亲们杀了,因为烟味让很多人打喷嚏,而当时普遍认为喷嚏是仅次于射精的肉体快乐,一周只有一次上帝规定的组织生活,岂能容忍那么多人打喷嚏,展览他们无耻的低级乐趣。第一批吸烟的欧洲人是西班牙的拓荒者,他们在美洲染上古代的艾滋——梅毒,便开始抽吸也是在美洲发现的烟叶来减轻痛苦,以为原汤能够化原食。
盖特雷认为,一八四五年是人类吸烟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那年梅里美完成了他的《卡门》,这部名垂青史的中篇小说里有一个细节:男主角初遇女主角时,那群快乐的吉卜赛姑娘正在河里裸浴,他递给卡门一支雪茄,卡门拒绝了,他递上一支烟,卡门接受了。香烟从此成为男女情欲的皮条客,伟大作家文学名著为它背书。又过了八十五年,英国作家伊夫林•沃第一次在他的小说里描写了性后一支烟(the post-coital cigarette),快活似神仙的场景。烟的性物地位再也不可动摇。
春笋般的双指紧夹一支烟,娇嫩的红唇间插上一支烟,这样的性暗示已经不言而喻。摇曳的烛光下,纤纤玉手上的那支烟犹如细长手指优雅华贵的延伸,它几乎就是美体的一部分。如果在心仪的对象前抽烟,你吐出的些许烟雾就是求爱的信号,它就像上个世纪的情诗一样直射面门,如果对方不挥手驱赶,那就是接纳的表示。一九三○年美国骆驼牌香烟的广告语是:对我吐些烟吧。
目前各国政府的禁烟运动让盖特雷绝望。处处禁烟把烟客野狗一样地赶上街头巷尾。当抽烟不再是雅致从容的享受,它的情欲象征和淫荡含义便荡然无存。他迁居西班牙,因为他要哲学地、艺术地、形而上地品烟,他不愿意逃犯般地只是过过嘴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