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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自娱(2)

再不相爱就软了 作者:彭浩翔


停下来好几年,最近因为住在东京的表弟介绍,才开始重新接触网络游戏。现在我玩着一个在内地也算是火的《三国风云》。它跟过去Rainbow Six的那种要不停坐在计算机前控制的网络Online游戏不一样,《三国风云》是一个比较讲求策略性的网上游戏,玩家不需像玩Rainbow Six那样,要同时间在线上才可以开始游戏。基本上跟过去日本推出的游戏《三国志》差不多,主要是集中在决策上,而不是让玩家进行每个将士的战争控制动态游戏。

过去有段时间,我认为这样的网络游戏有点无聊,因为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成就感的那些人,才需要寄情于这种事情上,从而肯定自我价值。在一定程度上,这个想法是对的,但这样的网络游戏,同时也提供了让我们脱离沉闷刻板生活的空间。建立出来的虚拟关系,无论是喜悦还是仇怨,是友情还是敌对,都能刺激我们,在精神层面上达到高潮。

《三国风云》的玩家开始时都是免费加入的,可是免费加入的玩家渐渐会发现,你的发展速度很慢;同时,这样的网络游戏会推动你不停地掠夺别人去提升自己,把现实生活更赤裸裸地呈现在每个玩家面前。这时你才惊觉,在平常的社会里,当权贵和资本家在压榨着我们的时候,总是会有稍稍的包装,就像超市老是说自己在减价,其实却在不停提高货品价格一样。

可是在网络世界里,掠夺是如此的公开和理所当然,强势玩家,会派兵大肆搜掠你仅余的物资,让你的发展裹足不前。这样的游戏模式,成就了一种虚拟的仇恨,你开始仇视那些比你强大的城镇,渴望有朝一日,向他兴兵报复。可是一直处于这个食物链的下层,如何能够得到提升?

当你有着这样的心态和有了假想的仇恨对象,那就是网络供货商赚钱的时候。他们不停地推出要付现金购买的宝物,让你得以提升,从而摆脱被欺压的身份。它会不停提醒你,这可让你不受侵袭,并侵袭比你更弱小的城镇。在现实社会里,很难找到这样明显的关于社会地位提升的例子,而现在只不过付出区区一百几十元,就找得着这种机会。因此游戏玩得久了,大家自然也愿意付出金钱。

所以这样的网络游戏,通常一开始也是让你免费去玩,就像毒品拆家老是会把第一包毒品免费提供给你一样,只要上了瘾,不愁你不买!

当发展到某种程度,你开始要建立一个虚拟世界中的社会关系时,如同现实社会一样,为免自己落单,人们便开始在游戏中组织各种联盟小圈子。大家统一口径,属于同一群体的定下了互不侵犯条约;一旦遇袭,就枪口一致地对外进行报复。

于是,个人力量便开始扩大成为集团社会。问题是,组织并不一定会照顾你的个人感受。就像我加入某个组织初期,一直被一个家伙不停攻击着,后来查探下才发现,攻击我的那家伙,其实属于另一个联盟,而该联盟的头目,正跟我所属的联盟,结成了友好互不侵犯的关系。于是我向盟主投诉,可是由于我没有参与太多联盟活动,因此他们没有出兵保护我,感觉就像生活在现实中的《集结号》(The Assembly)主角一样,原来组织还是不靠谱的。

直至我用自己的能力发展到一定的规模,甚至在玩家的排名上,比联盟中的那几个老大排得还要前的时候,联盟的人才开始留意我。他们不停拉拢我,给予我一些什么职位,借此希望我不会转到别的联盟,或者成立另外一个派系。这样的统战,就硬生生地发生了。

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所谓的电车男,总是很容易投进这样的感情,因为对不玩网络游戏的人来说,那个游戏,只不过是一堆不停跳动的数字表。可是你一旦把真实的感情带进去,有了移情作用后,你就给那些数字赋予了生命。那是在虚拟世界里的恩怨情仇,当日不停抢掠我的那家伙,到现在我还一直在注视着他,等待着集结好军力后,来一次大复仇呢。怨恨、竞争、受压的屈辱,还有反过来欺压弱势社群的满足感和权力欲,就是这样的网络游戏要贩卖给我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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