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助理检察官琳达·里德费尽心血,基本厘清了这位偷书狂人犯下的种种罪行。两位辩方律师唐·C. 尼克森和雷蒙德·罗森堡没有否认布隆伯格偷书,争议的焦点在于他偷书的时候是否神志清醒。法官哈罗德·D. 菲托尔在他的案情介绍中说得很清楚,被告方“有责任用明显和令人信服的证据”说明,布隆伯格在偷书和开车越过州界线将书运到艾奥瓦时是精神错乱的。
一九九一年一月二十九日清晨,当天是星期二,尼克森和罗森堡传唤他们的第一个证人。她名叫埃米莉·奥古斯汀·弗雷德里克森(Emily Augustine Fredericksen),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人,七十三岁,是一位古玩商。据她作证,她于一九六○年认识布隆伯格,那时他还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很瘦小”,脏兮兮的,“干瘪,灰不溜丢”,但“举止非常温柔”。有一天,他骑着破旧不堪的自行车去她的古董店,车尾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拖箱,装着他从老房子拆下来的东西。她说:“我还记得他的眼睛,双眼向外凸得很厉害。”但这个男孩的知识却让她钦佩不已。“你能想像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居然会对门、门铰链、窗户饰件等金属件的设计感兴趣吗?”两人很快就一见如故。弗雷德里克森夫人声称她和小斯蒂芬确实是“趣味相投”,但有根本的不同:“我收藏,是因为我要赚钱生活;而他不卖藏品,他收藏是要来保存。”
她又说,那时候,很多精美的老房子都被国家征用拆迁,要腾地建造一条连接圣保罗和明尼阿波利斯的新高速公路。她说:“都是一些很漂亮的老房子,很华丽。要是进去过,就还会回头再去的那种。”因为那些房子已被征收,所以遭到肆意破坏。布隆伯格拿走的东西都是没人要的。“都将会在地下被碾碎,被推土机掩埋。”
弗雷德里克森夫人偶尔也会和布隆伯格一起去某些老房子。“我看得出,斯蒂芬一点也不害怕。如果他看到了想要保存或拥有的东西,不管会不会扭断脖子还是脊梁骨,他都不会放过的。”据她说,有一次他获准从旧谷仓上取下一个风标。“我真希望你能亲眼看到这个小伙子爬上屋顶,继续往上爬。我怕得要死,他都差点滑下去了,我想要抓稳他。他取下了风标,没事。”
弗雷德里克森夫人说,接着她开车送这个小男孩回家,途中遇到他的父亲亨利·布隆伯格医生。布隆伯格医生没有夸奖儿子的新收获,反而“拿起那个风标扔到车道之外”。她说,后来才知道,布隆伯格医生总是把儿子带回家的很多物品毁坏了事。“从我们俩初次见面开始,斯蒂芬就是孤身一人。他不需要别人。他不需要什么。他不需要吃饭。吃饭不重要。他对打扮、衣服、娱乐都毫无兴趣。他惟一感兴趣的就是往昔。”她认为他“聪明”、“诚实”、“不说谎“,向来都是谦谦君子,“毫不粗野粗俗”。“不怕说,我喜欢这个孩子。他对我有影响。我喜欢他。”
堪萨斯州托皮卡市门宁格专科医院的心理学家格伦·S. 利普森(Glen S. Lipson )医生也作证说,一九九○年,布隆伯格医生带着他的儿子去过这所医院,由他给布隆伯格做了十次测试。门宁格专科医院成立于一九二○年代,专门医治慢性精神疾病。利普森医生断定,布隆伯格“是一个以密封妄想系统来看世界的人”,所以他“创造了他的自我世界,这个世界激发他采取种种行动”。他把这种妄想定义为一种“与绝大多数人感知现实的方法并不一致的信念”。利普森医生作证说,在一九六五年,他们对布隆伯格做了早期的鉴定(离他在艾奥瓦被捕已过了二十四年),“留意到很多相同的东西”。他说,事实上,“有那么多的一致性,我很吃惊”。他说,特别是布隆伯格当时“过分关注旧事旧物”。“他精通从前的东西”,是一个“能和你畅谈门把手和书籍的人,但如果你问起他自己的事情,他就会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