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危险地带(2)

大道当然:我与万科(2000-2013) 作者:王石


从大本营的海拔1800米到3号营地的海拔3354米,总共增加的海拔高度是1554米,平均每个营地之间只抬升510米。但从3号营地到4号营地却一下抬升了近1000米,登麦金利山的难度才开始显现。半路上刘建跟不上队伍,我猜他作为队员兼记者、大厨和运送物资主力,已经体力透支了。鉴于整个队伍状态不佳,队长决定就地掩埋物资,下撤到3号营地。

第六天,上到4号营地。第七天,休整。

第八天,向突击营地运送物资。眼前是一道道深不见底、闪着阴森森蓝光的冰裂缝。有的冰裂缝太宽,无法跃过去,只好绕道,小心翼翼地选择雪桥通过。四人结组,刘建打头,接着是我、次洛、队长。明着的冰裂缝看着就令人肾上腺素激增,心跳加快,但很少出现险情,因为已经引起了登山者的警觉。反倒是那些全被积雪覆盖的冰裂隙,因为不被登山者觉察而暗藏杀机。好在,现在传统路线上的明暗冰裂隙处都插有交叉标志杆。

经过两个小时的行军,再往上就是200米的冰壁。上升器卡到安全绳上,套上安全铁索。挥动短冰镐,“噌”地敲进浅蓝色的冰面,左右腿交替上抬。咔嚓、咔嚓,绑在高山靴上的冰爪钉在冰面上,然后向上推上升器,再奋力挥冰镐,一步一步抬升。

攀爬这段200米的冰壁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接下来是冰雪、碎石混合的道路,左侧是500米上下的陡壁,不允许我们的每一步有任何踏错。走在前面开路的次洛用雪锥打固定点,再套上结组绳,防止滑坠。待押尾的队长走到雪锥处,前面开路的次洛打好第二个保护点时,队长才取掉第一个保护点,保障安全通过危险地段。

由于刘建身体不舒服,队长决定和次洛把物资运送到突击营地,我陪着刘建等着他们返回,傍晚雪越飘越大,撤回到了4号营地。

第九天下午,再上到突击营地。

第十天,阴云密布,飘雪。按预定时间8点准时出发冲顶。行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刀刃似的山脊终于呈现在眼前。刃基雪坡一侧踩出的路径只有30厘米宽。我手拄冰镐,在队伍中亦步亦趋。狭窄处望着两侧的悬崖峭壁,忍不住腰一弯,双腿跨骑上刃基。待深吸几口气之后,再挥冰镐插进硬雪里,身子侧到一边,双脚 交替踢进峭壁,用攀冰的动作水平前进。这样走得辛苦些,却也觉得踏实些。看来自己的恐高症还没有彻底克服埃过了这一段,刃基渐显平滑,最危险的路段终于走过来了。

我们来到顶峰,次洛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此刻手表的指针指向17点。登顶5分钟后,我们开始下撤。雪从脚下唰唰地往下落。在下撤的最危险地段,一样是结组、交替保护,仍然做着攀岩动作,水平移动。我一个不慎,左脚刺溜打滑,右脚的冰爪也吃不住力,整个身体斜晃、后仰,失去了平衡!还来不及让我恐惧,也来不及多想,右手握着的冰镐本能地一挥,砸进硬雪壁。只听“嘣”的一声,连接手腕和冰镐的短绳因承受不住整个160磅身体下滑的冲力,崩断了。我左手紧紧攥着冰镐把柄,生命就系在上面。此时,结组的同伴也本能地做了滑坠保护。我悬空的双脚 交替蹬出,“嗒、嗒”,两只冰爪卡在了雪壁上,平时的防滑坠训练起了作用。

人生如登山,攀登不止,常常会遇到险境和危机。在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中,人最理性的反应是什么?是勇气吗?我更倾向于选择“谨慎”。谨慎地依据环境条件而行动,脚踏实地,这是最重要的。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设备、资源和技能,还有一些朋友可以相互依靠和鼓励,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是我登山数年后渐渐领会到的经验,再回过头去看自己创业过程中的经历,感觉道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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