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父母在这条路上营生,从卖盗版录音带跑警察的流动摊贩开始,后来转卖过工厂倒闭廉价收购来的布鞋球鞋网球拍,卖过各式各样四处找来的倒店货,最后开始租一个固定地点卖女装。那个地方原本是隔壁舶来品店旁边的车库门口,一开始在父亲自己拼装的三轮车后的平台上摆放堆积几公尺高的衣服,女孩经常被淹没在衣服里假装自己在游泳,后来车子平台不够大,就用铁架铺上几张三合板做成更大的台子,让客人可以围绕着这平台挑选衣服,女孩跟父母都站在台上俯视着汹涌的人潮,之后房东拆掉车库盖了简陋的铁皮屋出租,他们就跟另一个卖皮鞋的伯伯合租了那小店。虽说是店面,但因为非常简陋只能算是加盖的摊子,他们的摊子以廉价的衣服,微薄的利润,加上比常人更疯狂的买卖方式闻名于这夜市,他们称作“武场”,得扯着嗓子大声叫卖,像拍卖大会似的,他们的摊子生意非常好,几年后房东将铁皮屋改建成正式的店面,其实还是铁皮屋,但店面加高加大,房租立刻翻了几倍。
小学跟中学时期,因为长期的叫卖吆喝女孩经常都哑着嗓子,人们都忘记她原本的声音是什么了,因此女孩无法参加合唱团,其实女孩的声音非常好听,唱歌说话都该是甜美动人的,但那已经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了。
女孩的喉咙发不出她想象中的声音但她的脑中自有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女孩不需要日以继夜不断地吆喝“一件一百”、“三件两百”,女孩纤细的手指在空中书画舞动,无形的字迹,无声的歌曲,女孩很小就知道如何使自己脱离这所在的世界,那时她还不是一个小说家,但已经显现出那姿态,女孩的脑中充满了故事,想象与虚构是她存活下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