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动刀叉,摆盘与配色已叫人开心:淡黄的核桃油从玫瑰色鸭肉上流淌至铺底的青翠生菜中,酪黄蜜瓜轻罩雪白糖纱,奶白鱼片温柔裹着墨绿芦笋,上淋浅绿酱汁。这么美的图画,还真得心一横才能切开,送进口里,滋味就更妙了。口感复杂,有咸有甜也有酸,每种食材个性分明,却交融和谐。肉的嚼劲、菜的爽脆、瓜的香软……吃着吃着,不禁感谢自己把烟戒了;从前的舌头被尼古丁麻痹了二十多年,哪能感受得出上等烹饪的精妙!
主菜更绝!一盘是新鲜鹅肝淋蜂蜜,一盘是鲜鹅肝小牛肉浇芥末酱汁。鹅肝晶亮肥美,嫩得发颤,四大片躺在金黄色的蜜汁上。带血小牛肉罩着浅褐色肝片,美美地淋上芥黄酱汁。汁浓肉美肝腴,虽入口即化,鲜味却久久不散!
我们满意地叹息,向经理竖起大拇指。他矜持地浅笑,随账单送上一本印刷精美的小册子。打开一看,是西、法、英三国文字的旅游推荐书,内容是西班牙1994年评价最佳的餐馆、旅店。原来,这家名为La Albahaca的餐厅是数一数二的好馆子,获得最优等的三支餐叉。
这么精彩的一顿,得花多少钱呢?账单上的数字让人惊喜,我们又满意得叹息了!
斗牛之乡
小时候总以为,“西班牙”的另一个名字就是“斗牛”。塞维利亚不但是斗牛之乡,还有一种特定的斗牛招式,来到塞维利亚,不能不看斗牛。
骑马斗牛是中世纪到18世纪时,西班牙武士打发时间的一项荣耀活动。后来,统治西班牙的法国波旁皇族(Bourbons)没此胃口,斗牛便不再专属贵族,渐渐流传到民间。18世纪时,一个叫罗梅罗(Romero)的家族首定战斗规则,再经后人创新,演变为今日的风格。公牛也从早期600公斤的5岁成牛改为4岁的450公斤成牛,缠斗更灵活,更能考验斗牛士的技巧。一些伟大的斗牛士还自创高招,流传后世。
传统斗牛赛于下午5点开始,每场由三位斗牛士各表演两回,所有服装道具都沿袭了17世纪的规格。一个礼拜只有一场,停留的时间不巧就会错失机会。我在法国南方的阿尔勒看过这场面,牛只活生生地被折磨至死,斗牛士也从头到尾饱受生命威胁,感觉惊心动魄、极为残酷,却又优雅、神秘、慑人。越是危险,观众就越高兴,场面不够刺激就大喝倒彩,还丢东西入场羞辱斗牛士。
对我来说,一生可看一次,但一次也就很够了。有了阿尔勒的经验,本来不想再看,可是,看了此地的弗拉明戈就会想,说不定斗牛也有独到之处。
西班牙人干啥都迟到,唯独看斗牛守时。我们早早就来到斗牛场附近的一家小酒馆,边喝甜酒边等,可是有人比我们更早。四五十位男女老少打着一式领巾,或站或坐或走动,时间差不多了便朝后门方向走去。我们当然尾随其后,跟着凑热闹。原来,斗牛士们就从那儿进场,这群人守候的目的便是送花献吻,和其他国家迷歌星、运动员没啥两样。
塞维利亚的斗牛场是仿罗马圆形竞技场的近代建筑,面积虽比阿尔勒大,但气派稍逊。当天节目是特别企划,专门让年轻人亮相,三位主斗牛士最大的22岁,最小的只有17岁,站在硕大的黑公牛旁边,更显得稚嫩。
我们没看完就离开了,因为初出茅庐的他们虽然胆识不小,技术却有待磨炼。17岁的那位,在最后关头,尽管公牛已伤痕累累、跪倒在地,却还是无法刺到胛骨间的心脏。观众席上一片谩骂,让人替牛不忍,也替这孩子不忍。
半途离席,是因为深刻明了,就是碰到世上最精彩的斗牛表演,我们也很难安心欣赏。
另一个时空的记忆
发现跳蚤市场完全是个意外。在塞维利亚的几天下来,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礼拜天是在此的最后一天,我们决定闲逛,但照例先去位于宪法大道(Avenida de la Constitucion)的那家点心铺。店名忘了,但那堂皇明亮的环境、充满活力的氛围依旧存在于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