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敲门声,但在麦肯或艾娃去开门之前,门就被猛地打开了,两个男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他们都像医生一样穿着制服,但是似乎又有点不太对劲。他们这么年轻,不可能会是医生,更不像的是,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野性。
“你就是她!”一个男人说。他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和鼻头宽大的酒糟鼻。“我们只是需要帮助,”这个男人说得很快,“我们的爸爸,他病了。他几个星期前中风了,现在都没好转。”
第二个是个矮个子男人,他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上嘴唇汗津津的。当第一个男人说话时,他只是看着艾娃。他的眼中带着恐惧和渴求。
“他的右半边身体动不了了,”第一个男人又加了一句。他说话时喘着气,他的话都连在了一起。很明显,他们穿着医生的制服通过了安检。麦肯把艾娃拉到自己身后。他把一只手放在臀部——出于一个警察局长的习惯。他希望在那儿找到枪,但他在到达医院时已经把枪锁在了巡逻警车的置物箱里。他又向后退了一步,让艾娃待在自己身后,拉开了她和两个男人间的距离。
艾娃从他的肩上看过去,受了惊吓。即使沃什和爸爸已经告诉过她自从那次事件后事情都变了,但她还没有真正相信他们。也许她只是不愿理解。假装生活中的改变不曾发生总是令人感到慰藉,即使已经完全知道所有一切都不再以原先的方式运作了。
外面想起了从走廊向房间跑来的脚步声。第二个男人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该死,”男人说。他用力拉着兄弟的胳膊,好像催促他快跑。然后他停下来,意识到他们跑不了了,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是来为自己辩护的。所以他经过他的兄弟,向着麦肯和艾娃走来。“我们只是想让爸爸好起来,”男人说道。他的嗓音充满了悲伤和执着。他指着艾娃。“她能为我们爸爸做她为那男孩做的事,”他说,“那就是我们想要的所有——”
他的话被进入房间的两个警察打断了,他们把这两个男人制服在地上。酒糟鼻男人重重地摔在塑胶地毯上。血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来。但,即使另一个警察把膝盖顶在他的背上,给他扣上手铐时,他也没有把目光从艾娃身上移开。他一直不停地请求她帮助他爸爸。
从医院出来就像艾娃预料的那么恐怖。叫喊声、闪光灯、相机和人们喊她的名字模糊一片。警察在她和人群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她和麦肯能够走到自己的车子那儿。车子的前面和后面都停着警车,车灯闪烁着。
人的面孔汇成了海洋,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她不禁一直看着他们。每次她转过头看谁在叫她的名字,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道闪光灯形成的光墙。她数不清有多少记者,多少相机,多少人举着 “艾娃是真的”和“这是个奇迹”的标语牌。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挥着横幅的女人身上,她的横幅上写着“请救救我的孩子。”她有着卷曲的金色头发,眼睛周围布满皱纹,她被周围的世界耗得筋疲力尽。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聊天或欢呼。她只是恳求地看着艾娃。
然后他们就进入了车里,警察形成的人墙包围了他们。
“还不算太糟,”麦肯说。他开着他的警车。这是石庙镇仅有的两辆警车之一。当他打开车前的灯后,前面和后面的警车都照着做了。然后前面的车开始启动了,麦肯跟了上去,他们慢慢地开出了医院的停车场,经过了人群,开过了阿什维尔的道路,向着高速公路驶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身后的人群消失了,艾娃说。
“尽你所能吧,”麦肯说,“不要迷失就好。”
就像沃什保证的,家不再是家了。石庙镇曾经一直是个世界根本不会耐烦知道的小镇。它得名于曾位于镇子中心的共济会教堂。那是八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教堂已经被烧成了平地,镇子的一部分也在那次火灾中烧毁了。人口,平均下来,在一万五千左右,一般来说,这是个人们在去更好的地方时甚至都不会经过的地方——在二十年前,旁道建起来之前。但这里还有让生活成为可能的营生。这里还有人出生,生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