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阿诗琳(5)

黎明之前,我要离开你 作者:C.K.凯莉·马汀


“我没有和你吵,”他理直气壮地辩解道,“妈妈,我只是真的……真的太累了。你能不能帮我和莉莉说说,不要拉上我和她一起出去?”

他用近乎呆滞的目光祈求她,她沉默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然后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她败下阵来,彻底地屈服了。“我求求你能不能吃点东西啊?”她低声下气道,“好不好啊?”

“好吧。”布莱肯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钻到枕头下面。窗外有一辆运送快递的卡车正在倒车,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我睡觉很浅,一吵就醒,哪怕是只有一丝“嘟嘟”恼人的声音,我绝不会心安理得地坠入梦乡,除非我也去吃一片安眠药。

今天为止,这是我第二次目睹布莱肯?科迪轻而易举地坠入梦乡了。

我想,我开始懂得生活在这样一个到处充满着束缚的环境中意味着什么。对于入睡的布莱肯来说,时间像是匆匆加快了它前行的步伐,对我而言,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伴随着每一个钟头的流逝,我越发地感觉到,我越陷越深,我不安的躁动没有能够及时唤醒我沉睡的意识。

我思忖着,这事越听越觉得蹊跷了。但是,我想我一定还铭记着降生的那一刻,如果我想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一定是刻意想尽快地遗忘一些东西。这个经历嗅起来好像是汗水夹杂着消毒液的味道,彻头彻尾的错了,大错特错。我被这骇人听闻的失误彻底激怒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不能制止它停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关于我出生时错误的记忆更加疯狂,因为它们一点都不靠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不管怎样,这已经将我囚禁在一个橡胶牢笼里,但是这突如其来跃居到表层的记忆是我始料不及的。大脑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然后,我被“梦中的梦”惊醒了,不禁回想起我父母的那段青涩的爱情往事。我想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我一定是亲耳聆听过这个故事,所以现在我能够在梦中追忆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此刻,所有过往的陈年旧事在我的脑海里那么真切,我看得那么真切,听得那么清晰,高清的画面以及立体环绕的高保真音效。假如我的父母是在异国他乡偶然邂逅,那么此刻,恐怕要打出字幕进行说明了。

在远离这个喧嚣世界的某一片世外桃源,他们一定是给我的体内注入了麻醉剂,足以使我产生眼前的幻觉,虚幻的梦境。我的大脑此刻开始短路,停止运转,或许这就是当你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场景,你生前所有的往事像放电影般在你的眼前一幕幕飞速划过,接踵而至的便是你有生之年的点点滴滴。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现在还没有走在奔赴黄泉的路上呢!

我现在以两种不同的身份在同我自己进行交谈,我马上就彻底崩溃了。又有什么理由能阻止我的脚步呢?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为什么不勇往直前?

我想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尽管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独立的思想、我的记忆以及眼前的布莱肯,这些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财富,是我所有的牵挂。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当然想把他们记起,我可亲可敬的父母,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会把他们忘记。他们的面庞在我脑海浮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根深蒂固了,我的灵魂不禁为之歌唱。他们相遇的时候是如此年轻,就像此刻风华正茂的我,在多伦多大学他们共同学习了一年的哲学课。在报告厅里,辛西娅和科提斯并排坐在第五排,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这门课的,当然也不会是这个教授的粉丝。那时候我的爸爸可是不谙世故,我想你是一定不会关心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类似的琐事,只因那真的是不堪入目。但是有一点,你是不会不关心的,正如外面大雨倾盆,而你恰巧出门在外没有随身携带一把雨伞,这时候,恐怕你是真的要望雨兴叹了。我的妈妈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美丽却不张扬,含蓄而内敛的那种美,脸上充盈着智慧,总是让目睹她芳容的人忍不住想去猜透她的心思,看看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皮肤比我还白皙,身材更小巧,她身上流淌一半的中国血统,一半的苏格兰血统。她敏锐的双眼不停地眨动着,整整一个学期,她和我的父亲悄无声息而又毫不近人情地拿他们的哲学教授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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