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工作的时候,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叫“李筱懿”这么复杂的名字。
这是一个拉近距离自我表达的好机会,我立刻绘声绘色地解释:
我原来的名字叫“李贝贝”啊,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至少5%的大名或者小名都叫“贝贝”,于是从幼儿园开始我不断重名,高峰时期,一个班里有4个“贝贝”。
我妈很懊丧,觉得这个名字有点low,她立志给我改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以匠人精神严选出“筱懿”两个字,“筱”是小竹子,“懿”是品德美好,多么清丽脱俗。
她很满意,根本不顾这两个字对四年级的孩子太难,我至少两个月才彻底写对自己的名字,甚至,我刚写完名字,我同桌都做好10道口算题了——他叫“丁一”。
每次,我说完,听众们都乐哈哈地笑起来。
可是,我依旧不过瘾,还要买一赠一附送我妈的,哦不,我母亲的名字的故事。
她叫赵辉,原来叫“赵荷菱”,像不像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她为什么改成今天的名字呢?
我妈兄弟姐妹四人,大姨“赵雪冰”,冰雪聪明;大舅“赵亚飞”,亚非会议那年出生;小舅“赵云飞”,乱云飞渡仍从容。这些名字诗情画意,比同时代的“桂英”“建国”们洋气多了。
可是,后来我外婆认为这四个名字小布尔乔亚气质明显,与质朴的时代气息严重脱节,她担任地方统战部长,立场坚定以身作则,于是决定把四个孩子的名字改为“光、辉、灿、烂”——我大姨赵雪冰成了“赵光”,我妈赵荷菱成了“赵辉”,我大舅赵亚飞改名“赵灿”,小舅赵云飞变成“赵烂”。
四个名字连在一起意义深远,可是,拆开之后简直了,每个人都对新名字极其不满,我小舅一直到今天都觉得,如果不是叫过“赵烂”,他的人生会更灿烂。
因为吃过名字的亏,我妈才一定要给我改名。
每次,听完我附赠的故事,听众们笑得更开心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话多到了不妥的程度,是我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
他笑眯眯地问:“小李,你是独生子女吧?你原来叫李贝贝,小学四年级才改的名,你妈妈有四个兄弟姐妹,你外婆是个老革命。”
我张大嘴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我老板微笑:“你确实没有直接告诉我,可是,你和全办公室都说了一遍,自然有人告诉我。我这种老江湖,把信息拼在一起,马上就能判断出你的基本状况。你不觉得可怕吗?一个人自己都不注意保护好个人信息,别人会更乐意帮她宣传,传七传八之后,所有关于她的信息都会走样。你是我的秘书,我希望你表现出和职业等同的专业素养,如果话少一半,你的情商看上去至少提高50%。”
是的,如果你愿意仔仔细细追根求源,会发现几乎所有“传言”都是在你自说自话的基础上加工改造的,如果当时你能少说两句,能不递出那个“话引子”,就不会引爆后面的信息炸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