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电影票价越来越贵,但想看的片子,还是会掏腰包,就算不去影院,也有家庭影院,还有网上诸多免费的大餐,不看白不看。但是,看过也就罢了。回想小时候,光与影带给我的冲击,却几乎是一种幸福感。
每年春节,我爸都会给全家安排一项福利,就是买票看电影。那是我们很隆重的活动,片子不论大人小孩,有什么看什么。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都看得津津有味。
童年看过的电影,印象深刻的有《孔雀公主》《樊梨花》《精变》《五女拜寿》《白发魔女传》,还有印度片《大篷车》。
我和我哥各有一句口头禅,我哥的是“孙悟空是有棒的”,大概是看了《三打白骨精》;我的是“嘀嘀叭叭呜”,大概是看了哪部有小汽车的电影,让我觉得新奇。
当我还在襁褓中时,数九寒天,我妈抱着我,丽娅妈妈抱着丽娅,两家人一同去看电影,票子是厂工会发的,不知是什么主旋律的影片。没想到在门口却被拦住了,检票的是担心看电影时,我和丽娅会哇哇啼哭,影响别人。
我妈好说歹说,磨破嘴皮子,检票的也没放她进去。当时,我在她怀里呼呼睡得正香。最后,两个做父亲的舍不得票子,坚持进去看了。两个当妈的扔不下手中的娃,只好抱着我们,冒着刺骨的寒风,一路骂骂咧咧,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回了家。
我稍大一点,能进电影院了。有一回,我们坐在楼上那层,看到一半,我憋不住了,想去厕所。厕所却在底楼,我妈怕领我去厕所时错过情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我蹲在过道里悄悄解决,反正四周黑漆漆的。结果,我的小溪流顺着台阶流下去,滴到了底楼看客的头上……真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很快,管理人员拿着手电筒上来了,在四周一扫,找到了瀑布的源头。然后,我们被罚了5元钱。我妈摸出贴身藏的5元钱时,那叫一个肉疼,当时电影票价不过几分或1角,我爸的工资收入每月只有二十几元,妈妈做临工也只有10来元。为了那泡昂贵的尿,我有半个月没吃到猪肉。
再大一点儿,我不会在影院里“发大水”了,除了春节,偶尔还能看几场电影。那时,我和父母还挤在厂里的单间宿舍,是在二楼。有一回,我爸快活地跟我们说,工会又发票子了,明天去看电影。我妈当时在楼下洗衣服,我兴奋地要跑下去告诉她,结果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眉毛上的一道小疤,大概就是当时磕到台阶上留下的。
家里搬到天宁寺后,有时就能沾到农村的福利,村里会出钱请人来放电影。到了晚上,晒谷场上人山人海。我几乎一场不落。只有放《画皮》那天,听说很恐怖,少儿不宜,就没敢去,只便宜了我哥。他回来告诉我,回家一路上觉得路两边都是鬼影。我想幸好没去看。很多年后补看《画皮》,觉得不过如此,远不及后来拍的许多片子恐怖。
最有勇气的是,小学毕业大考的头一天,我冒着被大人揍的风险,偷偷跑去晒谷场,一晚上连看三场电影。晒谷场上人山人海,不像电影院里对号入座,大人就算想来找我,也是大海捞针。
半夜12点钟,散场回到家,我爸怕影响我的毕业大考,忍着没发火,只叮嘱我快点洗洗睡。
第二天一早去考试,语文和数学总分200,我考了190多分。我欠下的板子便不了了之,就此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