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一辆28寸的大永久。
那年代,自行车是最重要的代步工具。“永久”和“凤凰”当仁不让,是自行车中的两大高档品牌,深入人心,而我家居然拥有两者之一,走在时代前沿,这让我倍感自豪。
哥哥住在奶奶家时,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光荣的独生子女。一家三口出门,爸爸骑车,妈妈坐在后座上,前面的三脚架横梁则是我的地盘。不过横梁坐久了不舒服,爸爸就给我买了个活动的儿童座板,固定在横梁上,我就有了自己的专座。
爸爸很爱惜大永久,每天晚上都要擦一遍。他在地上铺块毛巾,把车倒置过来,让车座倒扑在毛巾上。端盆水,先把挡泥板上残留的泥水洗刷干净,再一手拿抹布轻轻压住车轮钢圈,一手摇动脚踏板。车轮一圈圈转动时,钢圈渐渐被毛巾擦得锃亮。擦完钢圈,又将轮子上的发条全部擦一遍。擦完发条,最后擦车身。
无论是我妈,还是我们邻居,对我爸的这种行为都很鄙视,我爸却乐在其中,可以花上整整一个钟头擦车、抹机油、检查气门芯。
骑了好几年,爸爸的大永久还是很新,像买来没几天一样。车漆完好,轮子的钢圈仍然亮亮的,发条也没有半点锈迹。
那时候偷车的人少,偷零部件的人却多。爸爸带我上街,锁好车,就把车座拆下来,把车铃盖也拧下来,用袋子装了走人。
有一回,爸爸带我去一户人家吃饭,他把车停在公用车棚里,照例把车座和车铃盖拆了,用袋子装好,拎在手上。一敲开主人家的门,主人热情地迎出来,一把抢过那袋子,嘴里埋怨我爸:“你看你,来就来,拎啥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