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响起，接待台的滚动提示牌上闪过一个名字。“轮到我们了，过来吧，小男子汉。”她抱起小男孩，可他突然开始啜泣，伸出胳膊朝着我比画。

“有人舍不得新朋友咯。”说完她便抱着他匆匆沿着走廊走去。

“我有一个哥哥，”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但是我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他了。”

我把积木放回了原处。

妈妈出来了，边走边把一张处方塞进手提包里。

“没什么事情吧，妈妈？”

“咱们去吃冰淇淋吧。”

我想现在去公园有点不太合适——天气又阴又冷。但我们还是去了。妈妈从大篷车里买了两支冰淇淋，我们一人拿着一支并排坐在秋千上。“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吧？”

“这是医生说的吗？”

“我很担忧，马修。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忧。”

“你需要吃点药吗？”

“可能吧。”

“是不是你要和爸爸离婚了？”

“亲爱的，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不知道。会吗？”

“当然不会。”她吃完冰淇淋，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身后开始推我。

“我不是小孩子了，妈妈。”

“我明白，抱歉。我明白。有时我觉得你甚至比我还要成熟。”

“别这么说。”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而且你现在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那些习题你做得又快又好，连我都比不上你。”

“我没有。”

“你有的，亲爱的。我想如果你继续回学校念书，你的表现一定会令老师们大跌眼镜的。”

“真的吗？”

“真的。”

“你允许我回学校？”

“你愿意吗？”

整件事的过程可能不像我所说的这样简单明了，我们的谈话也并非如此轻而易举地便直奔了主题。我们大概在公园里逗留了很久，谈话中语带犹豫，间或沉默，却句句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生怕它跑得无边无际，又怕它沉得无影无踪，而这次，终于触及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深度。对，并非简单明了或者轻而易举。但它的确发生了。在那一天，在那座公园里。

“我不是不喜欢让你教我——”

“我知道。没关系。我明白。”

“晚上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学习。”

“我可以帮你做功课。”

“你还会帮我打印我写的故事吗？”

“只要你需要，我很乐意帮忙。”

我喜欢和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交谈，因为即使他们正在哭泣，你也可以佯装自己毫不知情，不必刨根问底地询问他们哭泣的原因。你只需想方设法让他们的心情好转起来。

“如果你想推我就过来吧，妈妈。”

“哦，我现在能推你了吗？”

“当然可以。”

她走了过来，推着我荡起秋千。秋千越荡越高，直到乌云散开，阳光穿云而出，仿佛这是上天专门赐给我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