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昌安父子罹难一个月后,噩耗传至佟家庄园,罕子悲痛欲绝。他泣别妻子儿女,快马加鞭来到辽东都指挥使司(辽阳),义正词严地质问明廷边吏:“我的祖父和父亲一向忠于大明朝廷,你们怎能无故加害?”
边吏解释说:“这次确实是误杀。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出现一些意外也在所难免。”同时,急报辽东都指挥使(辽东地方最高军政长官),都指挥使担心女真人借机爆发边乱,又火速奏报朝廷。
这一次,朝廷仍以老办法来应对女真人:打你一下,让你知道痛,知道要听话;再抚摸你几下,算是抚慰或补偿。因此,明廷赐予罕子敕书30道,战马10匹,又派人找出觉昌安和塔克世的遗体送往建州,并让罕子袭任其祖父之职,当了建州左卫都指挥使。
当时,敕书代表着一种贸易特权。罕子是多么精明的人,朝廷忽悠也好,安抚也罢,天赐良机岂能放过?
不过,此时的罕子在建州左卫毕竟只是个无名小卒,突然继袭了官爵,最多只能算个暴发户,不能不引发建州各部称雄者的嫉妒。而且当时又有明廷欲立尼堪外兰为建州主的传言,这也使得罕子被孤立起来,动荡在所难免。
罕子深感自己势单力薄,便想团聚宗族,共同对敌。他的祖父觉昌安兄弟6人,共有子22人。他的父亲塔克世也有兄弟5人(长兄为礼敦、次兄额尔衮、三兄界堪、弟弟为塔察篇古)。他的父祖、伯叔、兄弟、宗侄多至数百人。按理来说,罕子的宗族也算是人多势众,但他的堂叔龙敦却首先公开反对罕子。在他的煽动下,建州五部(苏克素浒河、浑河、完颜、董鄂、哲陈)的部众纷纷背弃罕子,归附尼堪外兰。
罕子把所有的怨气和仇恨都归在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身上。他来到辽东都司,向当地官员要求说:“我的玛法(汉译:爷爷)被杀,是尼堪外兰唆使的。你们把他捉拿给我,我就甘心了。”
明朝官员不满地说:“正因误杀了你的祖父和父亲,朝廷才给你敕书、马匹,又让你承袭了父职。这事已经了结,而你还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朝廷只好帮助尼堪外兰在嘉班筑城,让他当你们建州女真的首领了。”罕子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十分愤慨,气冲冲地离开了。
回到佟家庄园后,罕子痛哭流涕地把事情经过向妻子细说了一遍。佟佳氏有孕在身,已是大腹便便,只能安慰他说:“既然山神爷不能保护他们,再难过也无济于事,只能靠你去为他们复仇了。你需要怎么办,尽管自己做主罢!”
罕子的几个结拜弟兄也都来劝慰他。额亦都气愤地说:“咱们干脆跟大明朝挑明了干,先杀了总兵,再杀那个城主!”
安费扬古也说:“额亦都兄弟说得对,杀了李成梁才痛快!要干就大干一场,让所有女真人、让大明朝廷不敢小瞧了咱们。”
柘祜天比较冷静,他细细分析了眼下的局势和利弊因素,最后说:“反是迟早的事,但以咱们现有的力量恐怕难以撼动大明的军队。再说,朝廷也给了罕子兄弟一些补偿,目前找不到太好的理由起事。不如先帮罕子兄弟坐稳了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这个位置,待势力壮大以后再说。”
“那现在第一步咱们该怎么办?”罕子问道。
柘祜天想了想,说:“先在建州立威扬名,以报私仇为名,先灭了图伦城!”
众人听了,都表示赞成。只要不动大明的军队,朝廷就不会过多干涉。
于是,罕子与众位弟兄一起,率领护庄队几十号人,重返建州赫图阿拉。
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罕子又召集了百十号族人,找出祖上流传下来的13副铠甲,宣布起兵。在爱新觉罗氏家族中,罕子的弟弟穆尔哈齐和舒尔哈齐是他最积极的拥护者。
接着,罕子又联合与尼堪外兰有仇的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诺米纳、嘉木瑚城主噶哈善?哈斯虎、沾河城主常书,结成四寨同盟,杀了一头肥牛,举行祭天仪式,共谋攻打尼堪外兰。为了进一步稳定同盟关系,罕子还将妹妹嫁给噶哈善?哈斯虎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