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驾驶经验是在沙漠,而且还是在约旦的瓦迪拉姆沙漠无证驾驶。
我无意中说不会开车,费萨尔突然把车一停,转头说:“那么你来开开看。”惊讶极了,他竟然放心把崭新的日本沙漠吉普交给一个不会开车的异乡人,而且他还坐在副座,顺便把性命也给我了。
又笨又慌,试了好多次,才顺利点火、土禾日发动,左摇右摆地在沙地里艰难前进。费萨尔不时地给予指导,“沙子多,加速”“换二档”“顺着路痕开”有时,他也在边上笑着开玩笑,“不要把前面的山给撞飞了,山还有用的。”
大概有两次,在这种初次驾车的梦游状态里突然搞不清左右了,打错方向盘,以至于把路边的野草给蹂躏了。费萨尔就立刻伸过手来力挽狂澜,拨乱反正。
我的胆子越开越大,悄悄地提速,提到了五十码,然后自己被惊到了,忽然想起还没有学刹车,连忙请求费萨尔帮忙。他慢条斯理地传授着刹车的步骤,一二三,车停了。
时间慢了下来,大片的云朵从车顶移过去,几只骆驼趴在路边,好奇地看着。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快乐极了。我并不想买车学车,将来回到城市也不想开车。但偶然间自己操作起了这个陌生庞大的机械,感受到了速度之美,还是满心欢喜,觉得又多学了一样救生技能。
费萨尔的营地非常宽敞,深色的帐篷一字排开,营地里厨房、洗手间一应俱全,后面还有高度适宜的山坡,可以爬上去看日落。
于是我就在瓦迪拉姆看到了沙漠里的日落,它美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不爱它。一弯初出萌芽的细柔新月,淡淡地高悬银空。
当太阳整个地坠落于连绵山脉间,远处的天空显出更多的层次感:深红,桔红,淡红,然后很神秘地转换成了蓝,淡蓝,浅蓝,深蓝,那抹细柔羞怯的月亮也渐渐散发出了更多的光芒。
晚饭去了一处半敞式的山洞里吃,周围点起了浪漫的烛光,羊肉鸡肉,丰盛美好。贝都因人还弹起吉他唱起歌。我快快地吃完后,离开了人群,独自坐在黑夜里看星空。
沙漠里的星空非常低,并且高低不平,有一些更是低得快要触手可及了。它们虽然微小,可是具有强烈的坠落感,每一颗都生动活泼,似乎也受着地心引力的挑拨。最美的是一种淡淡的虚无感,就像所有的星星都飘浮在朦胧的水雾中,一阵风吹过,它们就摇摇摆摆,轻轻荡漾起来。
费萨尔走过来,他说,晚上会有流星,有时候狐狸还会走到营地来。
九月的沙漠夜晚,是奢侈的凉爽。起先我睡在帐篷里,后来想起“流星”这个词,索性拖了床被子,睡到外面去了。一出帐篷,才看到外面沙地上,也隐约歪了几个人,是,回归自然是内心的召唤。
我走到岩石上去,沉沉地睡着了。半夜偶尔睁开眼睛,面前是梦一般的灿烂星空,心想真是太幸福了。梦里梦外,似乎并无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