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21年。
旧上海的某个院落里,正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里,眼神交会间,有些微妙的情绪倏然闪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远处,一千把明晃晃的斧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也在进行最后的等待。
被等待无形中拉长了的焦灼里,那些暗流涌动的“刺激”越来越难压抑。
终于,一阵笃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上。没多久,一个清瘦的男人出现了。
他环视了一周之后,沉着地开口了。听起来,他的声音有点喑哑,却不影响话语的坚定:“从今天起,在帮会林立的上海滩,又多了一个新的帮派——斧头帮。”
帮众们激动不已,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大喊:“九爷!”“王九爷!”
被称做“王九爷”的清瘦男人面带一丝冷静的笑意,沉稳地看着这一切。镜片后泛着寒光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暧昧不明的“杀气”。这上海滩,也该换个玩法了。
江湖依旧是那个江湖,只是又多了一些来抢饭的人而已。不过在这种地方,根本不需要担心有抢饭的人。老规矩:拳头和“阴谋”说了算。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自己的本事。在狼多肉少的形势下,不能寄希望于减少狼的数量,只能增加狼的战斗力。这个道理,黄金荣明白,杜月笙明白,王九爷——王亚樵自然也明白。
从一个积极、激进的革命党,到一个帮会首领,王亚樵的每一步都称得上是铿锵有力的。他崇尚暗杀,却屡屡受挫,得不到他拥戴的孙中山的支持。而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就是从这里正式开始的。
在当时,斧头帮还只是上海滩众多帮会里的“新人”。想要生存、立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命运就是这么的玄妙。世界上的黑社会帮派数不胜数,能说得上“干预”了历史的,却没有几个。巧得很,这个由安徽籍旅沪同乡组成的帮会,正是其中之一。而王亚樵第一次在同行们面前亮相,就出手不凡。
那是1921年的6月,刚过了热得烦人的夏至,整个上海滩像被集体扔进了蒸笼一样,热得人心慌烦躁。平日里“德高望重”的九爷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尤其是眼前正在处理的事,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王亚樵身前不远处,一个粗壮的汉子正在哭诉。此人愁眉苦脸,一边说,一边插上这么一句话:“九爷,您可得替我做主。再这么下去,上海可怎么待呀?”
他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常见:只身一人来上海打工,找了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开工之前,老板说得千好万好。可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家里有事,想要支取工钱,却被告知拿不到。这汉子又急又气,不由跟工头理论起来。工头岂是省油的灯?他欺负外地人欺负惯了,并且还摸索出了规律,觉得克扣工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两个无法达成共识的人就起了口角,进而动了手。这汉子本就处于弱势,工头又仗着人多势众,下手很不客气。拳来脚往,汉子被打得头破血流。
这汉子虽然吃了亏,却也无可奈何。想想也是,他能怎么样呢?这里是上海,本就不是他的地盘,何况他还是孤身一人在此打工,就算受了委屈,谁愿意给他出头?
也该着这件事要成为一桩故事。就在他垂头丧气、悲愤难当的时候,一个老乡得知他的遭遇后,偷偷地提醒他:“怎么不去找王九爷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重义气、认同乡,肯定会替你出头!”
反正事已至此,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这汉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试上一试。经过了重重关卡后,他终于被带到了传说中的王九爷面前。可让他吃惊的是:王九爷他“老人家”居然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