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妥协也要有个度!”史量才面色严峻了下来,“我们办报人,就得做到客观中立,不能沦为政治宣传的工具……”
话还没说完,他的儿子、侄女就在岸上张着双臂唤他们回去。听见孩子欢乐的呼声,他们也就不再争论,继续相互挽着,缓缓踱回了车内。
汽车内,一家人有说有笑,可爱的侄女还向史量才描述他的儿子史咏赓的糗事,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吱——”一声尖厉的刹车声钻进了这家人的耳中。
史量才看到,前面有一辆汽车横在了路上,好像出了毛病,正有几个人围在车子周围,似乎在商议如何修理。
可是,修车的人未免多了一点吧?
想到这里,史量才心里咯噔一下,他大声呼喊:“快跑!”几个“修车”的人已经急速地从怀中掏出枪来。七八个枪口齐刷刷地朝着这辆车疯狂射击,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枪响和绝望的惊叫之后,忠心耿耿的司机、温顺贤良的妻子、伶俐可爱的侄女,已经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史量才发疯似的奔出了汽车。他夺命地奔逃,钻进了马路旁的田野之中,他的心中有着撕裂般的剧痛。可他喊不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一群夺命鬼紧紧地追赶着,在残忍地杀害他的家人之后,还要索要他的魂魄。
史量才一头扎进了一个池塘之中。他拼命地憋着气,在水底死命挣扎着坚持,只图能够躲过追杀。然而,他绝望地听到,岸上的一个人对他执行了死刑宣判:
“史先生,您在水下受苦了,我代老板向您一家人问好!”
“砰!砰!砰!”三声枪响在水中无限地扩大,史量才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碎裂在了水里。他面前的水变成了烟雾般的红色,那是他自己的血。他无力地张开了嘴巴,那红色的水迅疾地钻进了他的鼻腔和咽喉之中。最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朵血红的水莲花绽放开来。他在一片血水的包围之下,溺死了自己的魂魄。
这一天,戴笠果然接到了“猎物”的死讯。他嘉奖了手下的杀手们。
如他所愿,这次重要的暗杀行动,他们做得很干净。他的死亡名单上,又有一个人的名字永远地抹去了。戴笠的心中,掠过一阵快意。在这个世上,他就是主管生死的黑白无常。
他跟史量才并没有什么仇恨,杀了史量才,他也并没有什么“解恨”之处,只是因执行成功了杀人的任务,以及对他人生死的自由掌控而心生快意。
他知道,他可以提着这个人的命,向那个他誓死效忠的人交差了。
戒备森严的蒋介石官邸,充斥着一股冰凉肃穆之气。卫兵们严守着各道门,没有人知道门的后面是什么人,他们在做什么事。也很少有人有资格能够进去,甚至很少有人有胆量接近那些卫兵。
戴笠面色严峻,大步流星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在他所到之处,所有的卫兵,都向他整齐地敬礼,开门。没有人阻拦,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出声。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蒋介石官邸的机密要员。
他是杀手, 是蒋介石最为信赖的人,无恶不作的特务头子,外人都称他为“将军”,可他却是一个十足的“无面人”。他虽然身居高位,极受重用,却是一尊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雕像。除了蒋介石的亲信、政府的高官、秘密机构的要员,在国民党内部也很少有人见得到他。一个普通的照面,或许难以让你辨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魔鬼头子戴笠。
他离蒋介石很近,却离其他人很远。包括他要杀的人,也不用他亲自动刀枪。他是一个隐形的杀手,是降临人间的死神,是戴着“血之雨笠”且最危险的无面人。
蒋介石说:“我来给你下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