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山宏之后,外国人开始进入《感动中国》的视野。2006年,节目组主动向一位扎根广西山村、从事留守儿童教育工作的德国教师抛出橄榄枝,却遇到了一次礼貌的拒绝,这是《感动中国》的第一次碰壁……
《感动中国》是一项媒体公益评奖,不需要报名,也无从争取,虽没有奖金,不能给入选者带来实际利益,但这种道德层面和精神高度上的认可,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很少有人拒绝《感动中国》,但在2006年,偏偏有一位德国人,他拒绝成为《感动中国》人物。
他叫卢安克。2003年以后,他的故事开始在媒体上小范围地流传,热度并不高,但让人充满了好奇。各种各样的说法,让人觉得奇怪,搞不清这个德国人到底在干什么。
从2012年的维度看,似乎更清晰一些。简单地说,卢安克是个教育研究爱好者。从1997年来到中国,就选择在广西河池地区的大山深处从事教育工作。
媒体一般会说,这是一个支教者,但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我们说支教,是指志愿支援教育。但卢安克不是老师,没有教师资格,甚至几次被当地政府驱逐、罚款。可是他仍然想各种办法留下来,他借用外国人身份,给自己设立一个文化事业办事处,用这个办事处的名义派自己到深山里去,这样就规避当地对外国人的管理规定。
可以肯定地说,他是个纯粹的人,真实的人。他生活简朴,甚至到了拮据的程度。他从不强调自己对中国的感情,他热爱孩子,但绝对不是那种饱含深情让人流泪的热爱。他的热情在于教育,他希望用一种自己的方式,用最原始的人际接触的方式来探究教育的秘密。
他每周去一趟县城,到外地永远是硬座火车。平时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肉、不赌博、不恋爱。
他没有钱,不收捐款,只向村民索取一点米作为教育的报酬。他不是隐居,也没有宗教背景,不想改变社会现实,他关注的只是教育:怎样的教育才能让孩子发生改变?
每隔半年,他都往相关的教育部门寄一次他的研究成果,但没人理他。
到2006年,卢安克已经改变了一些乡村的生活。这个改变不是翻天覆地的,而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细微变化。比如他让小学生参与为村里设计几条乡村道路并开始修建,师生共同完成一部纪录片的拍摄等等。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在一旁围观,慢慢的觉得有趣,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加入进来。
这些都是卢安克的教育实验,村子没有因此富裕起来,卢安克也说:“我不是来扶贫的。如果只帮他们赚钱回来,村里得到的变化只是:不用再那么辛苦地从早到晚干活,以前的生活任务没了,可能赋予生活意义的新的任务又没有。结果,他们的心里会越来越空虚和不健康。”
2006年底,有人推荐卢安克成为《感动中国》候选人。节目组拿着他的材料有点无所适从:他的作为是不是“感动”?
争论分成两个阵营。
一个阵营包含了陈镭和一部分编导,他们认为:作为个人,卢安克是精彩的,他的生活方式、目标和实践方式都让人内心一震,让我们对自己的日常生活和价值产生怀疑。但是他和中国并没有太多关系。他是在中国工作,并付出努力,那也是机缘巧合,他可能在非洲、南美或者中东任何贫穷落后的地区,他专注的是教育如何改变人,而不是如何改变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