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用“肿胀”这个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写作的初心发生了哪些变化?
冯唐:我最开始喜欢用“肿胀”这个词是在学医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发炎就意味着红、肿、热、痛,一般都会肿,肿这个状态特别有意思,它不是流血,不是癌症,但只要红肿还在,只要你还没有挤,它就一直会困扰你。你说这个问题是不是不能解决?其实也能解决,挤出去就好了。这很像写作过程本身,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冷,但我一直觉得很贴切,就像是说,你被一个人性的问题困扰了,挥之不去,这会死人吗?也不会死人,但你会觉得别扭,会觉得有个东西在心里面,但是你写出来后,通过这个表达,对写作的人来说,内心的肿胀可以缓解。对于读我的书的人来说,如果别人也有类似的问题,那我内心就觉得并不孤单,会有同病相怜之感。写长篇小说,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种途径,《素女经》最简单的归纳,就是一个清华理科猥琐男海归创业私奔的故事,但是,远远没这么简单,它涵盖着一个理科生对世界的质疑,包括外面的世界,包括内心的世界,包括中国的与外国的。这本书的缘起,来自于我身边的人,他们已经有很多的个人财富,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是他们还是不能完全解决自己的问题。比如,有些人还想私奔,但是现代社会如何私奔,你不是还需要买东西吃吗?还是要喝水吗?还要找一张床睡吗?你会私奔到哪里去呢?当然,这只是举例而已,他们都会遭遇各种内心的困扰,你会觉得,他们有一系列的困境,我找到一个文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些问题……这本书与写《万物生长》、《欢喜》等问题的一样的是,解决内心肿胀没有变化,变得厉害的是角度,以前是半自传的角度,是自己的一孔之见,当时的阅历毕竟浅,但能保证真实,就能保证一定的典型性,至少有这么一批人。慢慢地,随着见识的增长,会慢慢看看一些不同于我的成长背景的人的困扰,然后把它写出来。
2.给我一个周末,解你十年情困
问:《不二》与最新出版的《素女经》,普通人的第一反应难免会提到“太黄太色”,难免只会停留在“性”这个层面上,处于第一层次的阅读与境界当中,那么,你希望这两本书与怎样的读者进行沟通,你期待他们能够读出怎样的冯唐?请用一句话形容《素女经》。
冯唐:我对读者怎么看我并不太在意,因为毕竟是他们的事情,而且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其实我的目的相对比较单纯,那性爱当作一个切口,我切下去,因为这个切口相对比较自然,重要的是走下去。我开始写《不二》的时候,是有一些妄想,希望能够起到一个生理解脱的作用,最后发现失败了,写着写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往那个纯机械运动的方向走了,发现还是沉迷于灵肉交织的状态,所以基本不能供生理需要使用,只能供心理需要使用,这两本书都有这个特点。事实上,即使生理问题解决了,你会发现还是有一些妄念解决不了,摆脱不了。《素女经》更接地气,讲的是现实中更可能遇到的问题,用一句话来说:给我一个周末,解你十年情困。
问:你心目中的读者是怎样的?
冯唐:我心目中的读者,还是女生居多,我没有大数据,但做过小范围的抽样调查,发现男生基本不读文艺书,如果一个男生拿着一本安妮宝贝的《得未曾有》,大家可能会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