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随军 3

家事连绵也峥嵘 作者:彭蜀湘


我的舅舅听说姐姐要跟随姐夫走了,他也坚决要求跟着一起去。外婆外公倒也没怎么反对,既然舅舅自己愿意跟着走,老人们认为倒不是什么坏事,有他跟在女儿女婿一起,路上多一个人也就互相多了一份照顾,这样外婆外公更放心些。好在妈妈出嫁后外公已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回到了西安。外公回到西安后还歇息了一阵子,因为那时有爸爸的资助足可以保障一家人的开销需求,爸爸见上了年纪的岳父在外忙碌很辛苦,就劝外公不再去干活了。但爸爸妈妈和舅舅走后,外公只好在西安又新找了一份餐饮业的工作,靠外公每个月的工薪收入还能维持一家三位老人的生活。

快要出发了,外婆做了些好吃的给孩子们带在路上吃。爸爸退掉了租赁的房子,将一些生活必需用品、用具、被褥及部分餐具和适量的粮食携带上车,外婆给做的那个炉灶也带上了,那些桌椅柜子床铺等家具就留给了外婆家。

爸爸妈妈和舅舅三人上了汽车,告别了三位老人,告别了西安。汽车排成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门,沿公路朝西南方向开去。

妈妈坐在汽车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舅舅坐在后面的车厢里。爸爸这次开车一路都特别地小心翼翼,他生怕颠坏了妈妈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路上在不掉队的情况下,开车力求平稳,妈妈倒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

汽车已在公路上行驶了两三个小时,妈妈感到胃里空荡荡的了,她是饿了。于是她将桃酥拿了出来。爸爸在出发之前特意记得去市场买了一大包桃酥带上,他知道这会儿妈妈喜好的食品之一是桃酥,而且,这种食品是干货,携带方便,便于保存,不容易变质腐坏。妈妈近来胃口越来越好了,爸爸说:看来我们的孩子挺皮实,真争气。孩子还没出生,准爸爸就对孩子夸奖起来了。外婆做的干粮也是妈妈都喜欢吃的发面饼和小点心,一路上爸爸和舅舅也能吃上点充饥,因为汽车开长途走公路,只有当路过有市场或者有集市的地方时才能够停下来吃饭,或者买些油饼、炸糕之类的小吃填饱肚子。妈妈觉得这样子也不错,不但没饿着,反而吃得挺丰富。渴了,自己车上带有暖瓶,倒出来喝还是热开水。只是晚上宿营睡觉有点惨,本来可以睡到后车厢里,但是后车厢很高,要把梯子挂上才能上上下下,对于怀孕的妈妈来说,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再说,那时候妈妈穿的是旗袍,爬上爬下也难以迈开腿,在这露天野外也没有更衣睡觉的条件,爸爸只好把铺盖搬到了车下,陪妈妈睡在了地上,但晚上又怕露水湿着,只好在汽车底下打起了地铺。舅舅倒好,他就一个人安然地睡在了支有帆布顶的后车厢内。睡在车底下的爸爸妈妈,早晨醒来,一不留心坐起身的时候就碰到了头,碰怕了就习惯地抱着头起床。当然,赶上下雨天,妈妈就不得不爬梯子到后车厢去睡觉了。

车队一直往前开,白天前进晚上宿营,风餐露宿不多日就到达四川境内。在四川的广元县车队停了下来,在县城的外围,公路旁的一排空着的木板平房里,部队驻扎了下来。终于可以在屋子里睡觉了,好几天的劳累奔波让妈妈觉得哪怕是睡木板床都是那么的舒服。

以前这里曾经是一排商铺,商人们听说要打仗了,便丢弃了这些紧挨着公路的商铺,撤离此地,转到别处去了。

部队驻扎在人去房空的宽大商铺里,如果是清一色的男人,那么都集中挤住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但是汽车部队比较复杂些,汽车兵大多都带着家属,这些人拉家带口子的,安排起住房来就要考虑周到些。为了生活上的方便,部队很快购来了板材,将每个商铺又打起了隔断,这样,各家住一间就形成了新的格局。舅舅就挤到爸爸班里的单身士兵宿舍里去住了。这回,带来的炉灶可就用得上了。爸爸买回了煤球和引火柴,灶烧着后,用它烧开水,煮面条,熬粥,炒菜。那些带来的锅碗瓢盆勺这个时候都用上了,妈妈似乎又找回了在西安过日子的感觉。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一切都要在屋外进行,以免生火时的烟雾憋在屋内到处窜,各家互相影响,特别是怕熏着孩子们。只有在下雨时,才到屋内来做饭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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