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是在四川宣汉县,我当川军独立旅参谋长。其中一团长叛变,事前毫无所悉。叛兵围了旅长林光斗将军公馆,出其不意地把他打死了。另一批叛兵到司令部来找我。那是一间民间的楼房,我刚好微感不适,在楼上和内弟洪君器闲谈,突然听到门口人声鼎沸,杂以枪声,情知不妙。洪搀着我从楼上窗口往后墙外跳下去,沿着城墙走到邮政局里。局长范众渠是素来熟悉的。再由他去告知陕军留守处(此处陕军陈树藩部已入陕)林黄胄参谋(也是保定军校同学),把我接去藏起来。叛军到处搜索,风声很紧,不得已扮作伤兵混在陕军伤病队里出城,经万源入陕,始脱险境。
第五次是“八一三”抗日之役,敌人从我左侧背狮子林登陆,已到我军左侧后方,如果被包围之势一成,我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为了抽调部队迎敌并安定正面军心,在敌机不断轰炸下,我还是坐了车到前线去。中途敌机来往太紧了,便弃车步行。半路遇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传令兵,我就改乘他的自行车到了八十七师司令部。它在江湾叶家花园。刚到那里,敌机又集中轰炸,我躲在园内毫不坚固的假山洞里。一位同志还拿来钢盔给我带上。炸弹不停地落下,假山四面的大树断了,洞前后左右都落了弹,大家都笑着说:“这是日本鬼子来欢迎总司令的吧!”
以上都是较大的惊险,小惊险就更不必说。我是个革命军人,为了革命,生死早置之度外,这些惊险也不过是我的奋斗生命中几个小小的波纹罢了。
其实,父亲遭受到的危险当然是远不止这些了。在警卫队的时候,他有一次站在山头上侦查敌情,山下是条小河,河对面就是敌人。他正在拿着望远镜瞭望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发现了他,枪弹连续地打了过来,有一颗子弹擦耳而过。从他身后的卫士和传令兵身上穿过,一个从脑袋穿入,迸出脑浆而死;一个从嘴边穿入,打落了牙齿。父亲并未中弹。
父亲作战勇敢的名声逐渐就起来了。
他很快从队长升为连长、营长。他带兵,无论到什么地方,决不带行军床,只是随身带一件雨衣,等到士兵都睡下了,他才躺在士兵们的空档里睡。
他自己也说:“在作战时总是站在第一线前面。无论行军、宿营,一概以身作则。无论到什么地方,先把兵安顿好,勤务布置好,然后自己才休息。吃饭当然更是同在一起,士兵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又注重精神教育,常对士兵作精神讲话,鼓励他们,并且经常关切士兵日常生活和纪律情形,所以这一营兵带得很好。”②
就是在父亲所说的第三次大难不死那回。他被缴械了后,被迫上船去了上海。在上海,他接到友人罗天骨的一封来信,随后就入川去了吕汉群的第五师,被任命为少校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