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藤井终于开始进食了。

秀姑却病倒了，不住地咳嗽，几天工夫，身子就咳薄了，咳得成了白洋淀风中的芦苇，摇摇晃晃站不直。

园子的泪水都让秀姑咳出来了，他心急火燎地跑去找徐所长，见二牛哥蹙着眉，好像在汇报什么。徐所长急了：“什么？李二牛，你再说一遍，藤井传染了秀姑？”

二牛哥低着头说：“还……还不敢肯定。”

徐所长已经站起身，瞅瞅眼睛红红的园子，显然明白他要汇报什么了，一扬手说：“走，去看看。”

二牛哥无言地抚了抚园子的头，三人相跟着，走进了卫生班的院子。迎面见梁医生和护士长刚走出屋，一边摘口罩，一边轻声说着话。徐所长焦急地问：“怎么样？”

梁医生说：“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藤井的伤病不传染。”

二牛哥的声音都变了：“不传染？那秀姑咋得了传染病？”

梁医生望望徐所长说：“卫生班人手不够，秀姑……她这是太劳累了，免疫力低，得了急性肺炎……”

徐所长说：“咱们不是还有盘尼西林吗？给秀姑用上。”

护士长眼睛红红的，轻声说：“本来就只有几支，可秀姑她，她坚持让给了藤井……”

园子火了：“啥？咋都给小鬼子使了？”

徐所长忽地提高了声音：“园子，别总是鬼子、鬼子的，他现在是咱们的俘虏，叫藤井。”

园子忿忿地吼叫起来：“我不管他藤井，还是树井？是小鬼子俘虏重要？还是咱们的同志重要？”

徐所长喊了声“赵平原”，终于火了。

李二牛忙拉住园子，轻声说：“所长，咱这儿离保定不远。我看，赶紧派个同志去保定买药吧，说啥也要救秀姑啊！”

园子身子一挺说：“还派啥？我去！从前我跟司药员一起，去保定进过药。”

“你？”徐所长眉头还拧着，上下打量着园子。

园子跟茬儿说：“我去了没人注意，庄户衣裳一换，只当我是药店的小伙计哩。再说，咱眼前儿，哪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哩？”

“口气倒不小！”徐所长说着，抬眼望望梁医生，见梁医生微微点头，说了声：“好吧，让梁医生跟你具体交待一下，快去快回。”

园子应着：“这还用嘱咐？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