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地狱
季彦说他无法继续再爱一个连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乱来都不吃醋的未婚妻。
如果我早知道他会这么误解我,我会乐意为他换一种说法的,然而我没有能力了解这个男人的心,正像他无法正确理解我一样。
有时候悲哀是注定的。
爱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不解中误入歧途,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我躺在我们的大床上,将被子蒙在头顶,既不想让无眠的眼珠对着冰冷的空气,也不想让敏感的鼻腔感受到什么异味,纵然脑海中挥不去自己虚构的一幕幕关于那场情事的幻境,我也不想要更直接、更感官的实证来折磨自己。
我们的床上,我的未婚夫几个小时前与别的女人在这里翻云覆雨过,它上面也许残留着他们那时的汗水或者别的什么,不难想象。我倒头便睡,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我怀疑那些为我生活带来极大麻烦的洁癖,究竟是真的还是潜意识命令自己装出来的。
季彦没有过来睡,我以为他无颜面对我,其实他是不想面对我。
季彦对我最后的绝望,居然是通过他自己一次不光彩的出轨行为达成的,要把这作为一段爱情故事的结尾,未免有些那个。当一段爱情除了回忆什么都不再是的时候,我们有权要求它唯美一点。
他觉得我不爱他,即使爱也并不是爱他这个人,而是爱他给我带来的方便。这是我们之间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季彦这个男人的别扭之处就在于,他从来没有像我这样,正面、准确地用语言表述过这个问题。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维护他那脆弱的男性自尊,也许是为了维护我俩生活中的温情。但不论何种原因,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使我失去了所有正面反驳和抗辩的机会,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习惯将所有我未曾正面否定的东西当成是我默认。
没有办法相互了解而又没有办法停止相爱,这样的两个人,活着,就是彼此的地狱。
“我想我是时候放你自由了。”他的声音响在安静的下半夜,缠绕在我的头顶。
我始终无眠,我听到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我知道他想和我说话,可我神差鬼使地要自己屏住呼吸,不想面对。现在他开口了,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破绽,否则他不会允许自己扰我清梦。
有一个男人曾经说过,将时光前进五百年或者后退五百年都好,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像季彦这样无条件、无怨言乃至无尊严地对我好。
这个男人叫彭宇,他就是季彦解不开的心结,也是我一度迷恋过的男人。
不同的爱
我的23岁生日party上,一个朋友酒到兴处,说像我这样脾气又坏、性格又呛的女人,将来不知道有没有男人敢要。这本是普通的玩笑,但因为说在我的生日party上,便好像拥有了一语成谶的魔力。
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季彦当时已经在我身边,他喜欢我,我俩心知肚明,只是季彦那样的男人,你无法想象他会向一个女人作任何求婚以外的表白。
我知道他喜欢我,但他不说,我便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这样既可以享受他的关心和疼爱,也不用违心地去做他的女朋友。我不喜欢季彦,我的心不在他那里,我的眼里只有彭宇。
彭宇是我的哥们儿,与季彦完全不同的男人,他常常会万般豪放地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还在与上次他见过的那个“小男人”交往。彭宇说的正是季彦,彭宇看不惯一切气质儒雅的男人,他称他们为“小男人”,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批判两句。
每当他这么问的时候,我便“嘿嘿”地笑,我不知道怎样答才能讨彭宇欢心,于是我干脆不回答。
在很长一段日子里,彭宇并不知道我爱他,后来,我那记录着对彭宇无限倾慕之情的笔记本被人无意中翻开,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原来在此之前竟没人看得出来我爱他。我想我隐藏得够深的,可能只有真正的情敌才能察觉。
我那自以为惊天动地的爱情居然无人明了,我觉得很不甘心,我问季彦为什么,他深邃着一张脸,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