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圆心
我们,就像两只热蜡中的蜜蜂,不断挣扎,若即若离,这也许不是一种舒适的情感,但是遇上了,我们除了对命运投降,还有别的办法么?
1 杨重
杨重走的那天,是6月22日,我赌气没有去送他。
但一个人在家里,我什么也没做,一直看钟,十点十分,他飞往纽约的航班是十点十分,我从昨夜起就坐在沙发里想,要不要去机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后来终于决定,对于我们这段感情,我什么都不用贡献。
约了客户十一点,十点十五我吹了声口哨开始洗漱,一切都过去啦,杨重,你走吧,你愿意走就走吧。
十点十五,电话响了,我狂奔出卫生间,拿起来一看,屏幕上就两个字:杨重。
打开电话,杨重只说:“是我。”然后就开始有一个浑厚的男声在背景中用中英文说“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手机和电子产品”。
老天!杨重在一片喧哗中努力地说话,但我什么也听不见。
既然听不见他说话,我选择说给他听:“杨重,我听不见,我昨天想打电话给你,后来又觉得说那些告别的话也没意思,所以没打,我……”我说不下去,杨重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说:“我明白。”
电话断掉,我的眼泪直流下来,每天接的电话有那么多,唯一在等的声音,只有杨重。
认识杨重五年,他就是这样。他是个爱匠,没有心的爱匠。可是我爱他,即使他步步后退,退到天边看不见的地方。
杨重走后,所有伤感的流行歌都成了我的日记。
闺蜜朱槿,说这个圣诞节要介绍个好人给我。她没有食言(这世界上对我食言的只有杨重),她介绍给我的人,叫骆湛。
朱槿提醒我说,不要把杨重的事情讲给骆听。我笑了,我和杨重的事?我和杨重之间,有什么可以跟外人道的事?真的,我都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爱他,他可能爱我,但他更爱自己,他永远在我和另外的事里选择后者,好像那是更重要的,包括“去打球了”,“跟EMBA的同学吃饭呢”,“去慰问前妻的父母”,“出差,本周六回”,“去纽约分公司工作,两年后回”。
现在,现在我也累了,决定放弃了。你不写信,我也不写信,你写来说“呵呵”,我就回“嘿嘿”,去你的“灵魂伴侣论”吧,去你的“欲擒故纵”吧。
2 骆湛
日子静静滑过,像雪人的眼泪,总有一些什么在晨昏中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我和骆悠闲地谈着恋爱,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恋爱。也许冬天成全了我们,我实在是太冷了,想要骆的笑容取暖。我这么跟他说过,他拍拍我的头,不以为忤。骆是奇怪的人,他不在这些大是大非上与我纠缠,像“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爱我”,他只与我计较那些小事,比如你能不能一首歌一首歌地听,别让人刚开个头就生生噎回去?喝酸奶喝到最后别用管子在瓶底来回地找又“啧啧”作响行不行?
我总是好脾气地应允他,是是是,好好好。给你管头管脚,给你给你。只有一次,骆问:“什么时候给我管你的心肝肺?”我愣了一下,想来想去只好说:“那些也不大听我管呢。”
有骆在一起,冬夜的霓虹灯变成温暖的。我们知道一个地方,有最好的火锅面和酱猪手。那家老板一见我们就眉开眼笑,二话不说就去温上我爱的花雕。起初骆因顾及开车,不肯跟我一起喝,我总是一个人喝到微醺,举着个猪蹄问他:“我好不好看?我好不好看?”骆受不了刺激,要来杯子和我一起疯,然后回去一边开车一边鬼鬼祟祟地四处躲警察。
酒醒了我又抱怨,人胖得像个猪了,真是吃什么补什么。骆说带我一起打壁球去。我兴高采烈地就去了,他百般嘲笑我姿势笨拙,我不以为意,“怎么了,玩不好才花钱来这儿,玩得好我就拿这个挣钱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崇拜者都脸贴在这玻璃门外面举着小本子,等我洗澡前抽空给你们签个名。其中还有一些记者,问我训练情况,‘上次的伤怎么样了’,‘这次奥运会还能拿冠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