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性,问题不在于能否写,而是如何写。如果仅仅停留在吸引眼球、哗众取宠,或者欲望的宣泄,那就是诗人和诗歌的堕落;奥兹一系列从肉体出发的诗歌,并没有停留在性描写和感官刺激上,而是从肉体和性的经验上升到对人与人之间关系、人性和灵魂的追问、探寻与挖掘,有着哲学思辩和社会批判色彩,并以此拓宽和丰富了诗歌美学的疆域。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说:“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用这句话来描述莎朗·奥兹,是最恰当不过了。奥兹父母不和,父亲是一个酒鬼,小时候遭遇家庭暴力,可以想象这对她是多么残酷,给她带来多少难以诉说的痛苦、耻辱和愤恨,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变成一个怨妇。最令人惊讶的,是奥兹善意地描绘着亲人之间的伤害。如在《三十七年后我母亲为我的童年道歉》这首诗中,诗人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态度——悲悯而宽容。这些诗歌由一种重新认识生活的激情所推动,诗中充满热情洋溢的语言、令人吃惊的意象、连贯性的感觉。奥兹以坦率、美、幽默以及超越痛苦来转化严酷的现实。
痛苦的经历变成了财富,爱情的磨难成就了诗人。个中心态,可谓酸甜苦辣涩五味杂陈,惟独没有愤恨和指责,虽颇为矛盾纠结,但始终不失宽容和优雅,甚而包含着自我反省和对共同生活的感恩。“智慧的艺术就是懂得该宽容什么的艺术。”(威廉·詹姆斯)“宽容就像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它赐福于宽容的人,也赐福于被宽容的人。”(莎士比亚名剧《威尼斯商人》)。
奥兹的诗歌继承了意象派传统,注重意象和音乐性,并且融入了复杂的叙事技巧和浓郁的抒情色彩。她的诗行总是伴随着鲜明的节奏、生动的意象,层层推进戏剧性的情节和强烈的情感。大卫·莱维特指出奥兹的“诗歌专注于意象的首要地位,而胜于环绕它的问题,她最好的作品呈现出抒情的敏锐,其中是净化,也是救赎”。她的诗意象奇妙,联想出乎意外,意味隽永,引人深思。如唐司空图《诗品》中所说,“超以象外,得其寰中”,仿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扑朔迷离之际,又豁然开朗,恍有所悟。奥兹极具推进力的诗行和她富有魔力的意象是如此的充满活力,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音域——有时急速迅猛,有时陷入深沉的冥想。她的严峻既贴近痛苦又通往爱情,创作出她已赠与我们的出色的、最强有力的诗歌。
犹如施洗者约翰,这位当代诗歌的女先知,用诗歌的净水瓶汲取生命的源泉,为我们涤除种种罪孽和羞耻,净化我们的心灵。她用诗歌告诉我们,唯有爱是涤罪和救赎之道,唯有爱能让我们在大地上重建伊甸园,把人间变成天堂,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