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毕竟是在苏联待过,他很清楚搞个人崇拜的诀窍在哪儿,是这方面的翘楚。因此,明眼人固然可以看出何社龙小朋友写的这封信出自何人手笔,只是,看在蒋介石眼里,这封信竟是如此暖心,如此真诚。何社龙小朋友还借机给蒋经国写了一封信,说:
亲爱的恩哥:
不觉得又快到主席的生辰,全世界又在准备着怎样欢迎庆祝,我们要拿无限的热忱和尊敬,庆祝我们四万万五千万人的保母,这真正为人类解放自由的救星,他左手抱着同胞,右手除灭了强暴的敌人,他从容创建新世界,又培养了人类的新生命,就是写千百个伟人,也比不上主席忍耐革命的精神。最后请您转交这点礼物给主席,敬祝
健康
愚弟社龙敬上 十月八日
赣南不仅是蒋经国实验其“小苏联”的小王国,更是他营造蒋介石个人崇拜氛围的小天地。出了赣南,蒋经国个人崇拜的风格依旧。昔日行乞的小孤儿的文化水平焉能独力写就两封信,小小心灵更焉能将蒋介石主席描绘成“照耀着老百姓的太阳”,如果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很难令人相信是行乞孤儿何社龙个人所为。
其实,非仅何社龙这位行乞的可怜孩子,蒋经国的家书中亦经常描绘市井小民,甚至贫病无依者、白发耄耋、老残病弱者也投入热诚捐输、歌颂领袖的行列中去,更不乏对父亲奉承之词句,其为父亲营造个人崇拜环境的斧凿痕迹至为明显。
例如,1939年11月2日,其于江西省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保安司令部发出的家书中即描述道:“赣州各界……举行庆祝大人寿辰大会,并献金、献物、献身,共到民众九万余人。有二百六十名伤愈将士,与四百三十二名壮丁自愿献身赴前线杀敌。有一位七十四岁长者由沙田(离赣城一百十五里)步行来赣祝寿,并献出其袋中仅有之两角四分钱。次之一位九十三岁贫苦太太到寿堂祝寿,并献出四枚铜元,后又命其孙儿购买一段爆竹燃放,以表敬意。参加提灯游行者,除士农工商兵外,尚有和尚、道士,以及双目失明之算命者,此外尚有龙灯台阁及各色各样之灯彩,此种具体事实,表现人民拥护大人之诚意,完全发自心底。在此次大会中,儿更认识民众力量之伟大,对于民众赤忱之表现,使儿起无限之敬意。”
1941年11月7日的家书,蒋经国告诉蒋介石,有关江西百姓庆祝其华诞时之情景:“今年大人寿辰,全市人民自动挂灯结彩,参加拜寿及游行庆祝者,不下十万人,壮丁献身入伍者,有八百二十五人,此皆人民爱戴大人热情之自然流露,儿身处其间深为感动。”
1942年10月24日,蒋介石生日前夕,蒋经国在江西以“三南联合行政会议”的信纸写信给他的父亲,说:“今日是大人寿辰,儿等未能亲来拜寿,罪甚!今晨四时,儿即起身洗面沐浴,后一人行至赣州南门城上,面向重庆而立,心中遥祝大人福体康健,精神胜常,并望上天保佑全国平安,全家康乐。今年七月间,赣南民众代表大会出席会员曾经建议,为力行大人勖勉国人埋头苦干努力建设之训示,并以具体行动表示对大人之崇仰,决定展开征兵、征粮、修桥、筑路、建陂、建校六项工作竞赛,限于十月内完成。儿此次由各县视察回来,亲自看见各地民众皆在积极参加建设,并请求将此六项工作成绩,作为庆祝大人寿辰之礼物。”
中国传统习俗喜以仪式主义的形式表示对尊长的孝敬,这本是天经地义、十分平常的事,但是,如果将这种本来应该是家族内的仪式主义形式扩大到社会人群的层次,就超乎中国人的伦常观念,而有个人崇拜之嫌了。当然,在大敌当前的时期,绝对有必要凝聚全国民心,一致对外,故而这种偶像崇拜无可厚非,可是,一旦战争结束,国家政局回复常态,个人崇拜风气若是依旧挥之不去,就难免要遭人物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