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在刷牙时,看见奶奶正把一坨饭倒在加热的锅子里,静静地看着它被烤焦。我强自镇定继续刷牙,奶奶不为所动,仍旧像个考古学家般研究饭的灭亡过程。
很厉害的奶奶。几天前我还吃过奶奶牌的炒菜,那是一块我无法定义的黏稠物,绿色的,生前必是一棵活泼泼的菜,现在它躺在盘子上,既稠又胶的绿色里头裹着很多油,但确定有熟,比昨天吃到超坚硬萝卜汤的弟弟还要幸运许多。
妈看见我在笑,问我为什么。
“我在写奶奶被你宠坏、都乱煮菜的事。”我答。
妈莞尔。
“那你要多写一段,写奶奶平常在饭桌上都在教我这道菜应该怎么煮、哪道菜我煮的方法不对……”妈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
是啊,自从妈嫁进来的第二天,厨房便交给妈了。
奶奶是那种心肠好,可是还是忍不住要用挑剔的方式好维持婆媳阶级的那种老一辈。近几年,奶奶跟全台湾的老人一块变成民视《亲戚不计较》《飞龙在天》《长男的媳妇》《不了情》《意难忘》等的忠实观众,成为汪笨湖的教徒,非常幸福地游走各亲戚家。
妈病了,正好得到多年欠缺的休憩,而奶奶则在家里疯狂地寻找可以吃的东西,想赶在食物过期前通通嗑掉。晚上弟弟送晚餐来,说奶奶一次煎煮了好几十个粿给大家吃,结果惹得哥大怒,说东西不是这样吃的。奶奶则辩称:“我不是因为想赶在过期前通通煮来吃掉,而是我很喜欢吃。”哥哥更怒了,说就算喜欢吃也不是这种吃法。一想到轮到我回家休息时,要面对那些堆成山的粿,我就归蓝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