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谈到灌县,南先生也谈到了他的拜把子兄弟、时任灌县县长的萧天石先生。南师说萧天石早年毕业于黄埔八期,他的哥哥萧赞育是黄埔一期的学生,为蒋介石“十三太保”之一,推荐萧天石当上灌县县长。后来萧天石打坐出现了耳鸣,再后来耳朵就听不见了。南师就带他去找成都东门外圣佛寺的光厚老禅师。南师说光厚禅师不简单啊,四川人都称他为“四川现代的活罗汉”。那时候,光厚禅师每日上午为人医病,其行医,不把脉,不开方,不叫吃药。南师给他的治疗方法命名为 “以大拇指头烧病”。光厚禅师说大拇指中心是他修炼的三昧真火“火门”,真火自此火门出,按在病人穴道上,一按一扬,一扬一按:好像蜻蜓点水一样。每一穴道,病重的人按二三十下,病轻的人按几下就可以了。
南师摆龙门阵摆得高兴了,就在我身上做起示范,跷起大拇指模仿光厚禅师按起穴位来。他说,每按一下,光厚禅师便问一声:“痛不痛?”病人都会痛得尖叫:“哎哟!哎哟!”仔细一看,被按的穴位处皮肤就红了一块,神奇得很。
在三个小时的拜访时间里,因为南师的风趣语言和谈及四川人的诙谐幽默,整个现场欢声笑语不断。
临走前,意犹未尽的南先生又摆了一个四川的龙门阵:有一天,他和袁老师一起到成都去喝茶,就在东门的牛市口。南先生和袁老师两个人边喝茶边摆龙门阵,谈佛论道。这时,旁边桌子上也坐了几个人在喝茶。突然,一个人站起来,一只脚踏在板凳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狗日的,当年老子也是读过书的,后来家里穷啊,没有办法才学杀猪啊!那个猪杀死之后,就在猪腿上割一刀,用嘴巴对着刀口吹气,把猪吹胀,拿热水烫了之后才好刮毛,格老子我东一吹,西一吹,就把我一肚子的学问吹到猪肚子里去了。”你看四川人会不会骂人啊。袁老师听了,拿起一杯茶敬他说:“你哥子,骂得好!骂得好!”那个人说:“哦,我哪里是骂人哦,我讲的是真话……”
分别前,我问:“南老师,你想念四川吗?”
南师深情地说:“我跟这位刘(雨虹)老师多么怀念四川啊。四川是晚年最好居住的地方,比昆明、杭州……哪里都好,优哉游哉。”
我连忙说:“很想请您再回四川走走。”
南师说:“感谢你邀请我回四川。对不起,人怕老,老了以后,当年的老朋友一个个都没有啦,找不到老朋友了,跟很多人坐在一起,都无话可谈了。我从美国回到香港以后,还寻访到了一些四川的老朋友,然后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会给他们送礼金。现在很多老朋友都走了,还只剩一两个了……”
……
此时,万籁俱寂,唯有太湖涛声与南师笑语犹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