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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瑾的最后100天 第四章(6)

南怀瑾的最后100天 作者:王国平


是年九月,正是灵岩山云高气爽,红叶遍山之际,袁焕仙专程为南师举行了一场“禅七”活动,特别指定南师为首座,并负责敲引磬、木鱼,担任维那。

我到太湖大学堂之后,南师与我多次谈到此事。他说,当时的他对于“参禅打七”等佛门规矩一无所知,只因传西法师极力怂恿,加以袁焕仙特别指定,他于茫然中照办。“过后回想,真似一出焕师编导的梦幻大戏。”此次“禅七”,参与其中的还有传西法师、潘子玉、杨光岱、王延鹤等近十人,并非如后来谣传“灵岩禅七大法会”的故事所说。但当时此举,正如庄子“飓风起于萍末”之言,实在是不可思议,不仅成为现代四川佛学界的大事,也成为中国现代禅学“维摩禅”兴起的重要标志。

参加灵岩禅七法会者中最出名为南怀瑾、释通宽、杨光岱三位先生,被誉为“三大元”,成为袁焕仙先生成就最高的弟子。

“灵岩打七”法会进行到第三天,袁焕仙手持戒板,指着灵岩寺住持传西法师问:“是什么?是什么?快说,快说!”传西无语。先生摇头数下,自言自语笑道:“又放走一个。”

袁焕仙然后又以戒板指南师问:“是什么?是什么?快说,快说!”南师亦无语,先生却点头数下,亦笑道:“你很好。”遂带至佛前问道:“当时我叫你快快道来!你为什么无语?”南师答:“我当时不知要说什么,所以无语。”先生问:“你现在心中有一个什么吗?”南师复无语。

袁焕仙令其大喝,刚三声,便道:“停。你看你有个什么?”南怀瑾曰:“现在觅我心中无有个什么。”袁焕仙说:“此千圣之心灯,当人之慧命也。无再滋疑,快拜!快拜!”南师于是跪拜,袁焕仙随后禁止南师语,一时大家惊讶不已,谓同儿戏。南师自己也不知所措,于是表面同意,心中却满腹疑问。

打坐了一会儿,南师站起来问道:“既然说学人有个入处,说胡一计生死,便尔前途茫茫?”袁焕仙厉声斥道:“丑!你看你说的什么,生死未了的那个份上是有生死是无生死,是前途茫茫是后路茫茫?”南师彼时当下释然,遂礼拜在地。

当时,参禅的众人正在瞑坐沉思,南师与传西法师毗邻而坐,顾视诸人坐禅,好像无疾而呻,无韵而哦,而传西亦正凝神在坐也。因而内心不牧,几次嗤之欲肆,袁焕仙因此振威大骂道:“怎么如此不懂事!”南师当时被袁焕仙一阵痛骂,如病得汗,如梦得醒,惊悉个事原来如此不费力,不值钱,于是敛笑,遂尔收神,凝然与同学及传西等寂坐参禅。

又过了三天,果州一位道士来灵岩山,在袁焕仙室中闭户围炉夜话,潘子玉、王子赛两先生及周杨诸子皆围炉边。南师远隔重楼,但是却能看见先生室中人物、状态、话言,如同处一室,惊讶不已。于是,恭请袁焕仙到祖殿谈此事。袁焕仙大骂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竟然会作这样的见解?”从古至今无论学佛或习武,许多人过分注重神异之事,反而越迷越远。。这件事对南师影响甚大,他后来也曾说:“神通与神经是两兄弟。”

是年冬,虚云大师自曹溪来陪都,成都尊宿聚于文殊院,同请昌公老法师与袁焕仙躬赴陪都,迎虚老来成都。南怀瑾陪同袁焕仙叩虚云老人,通报那晚所见奇事。虚云老和尚说:“嘻!南先生,若不是袁老居士手疾眼快,你就非常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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