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边疆人的豪爽和直来直去,城市人的情绪有的时候会显得绵软许多,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边疆人和城市人的乐观却都是一样可以溢于言表的。到达禾木的第二天气温骤降,远处山尖上的白雪清晰可见,早晨起来温度低得异乎寻常。同住在木垒屋的一群来自台湾的阿公阿婆,竟然别出新意集体在院子里赛起歌来。看着和父母年龄相仿的他们,在一片异乡的土地上感受满目美景,肆意绽放内心的快乐,像个孩子似的,我居然有点难过,因为当年这片蓝天下的父母,如今日思夜想却不会再回来重拾这些快乐。
在北疆的喀纳斯、在乌尔禾魔鬼城、在安静的布尔津小镇、在富饶的克拉玛依、在图瓦人渐渐迁徙的禾木小镇、在我感觉熟悉的喀什、在水果天堂伯什克然木乡……从北疆到南疆,什么样的声音才真正属于新疆?一次一次,总觉得耳边的、眼前的那些声音都不是我想要的新疆的声音。
就快要离开新疆的时候,再一次去了在乌鲁木齐几乎只有游人才去的国际大巴扎,想带一些纪念品回家,给已经有三十年都没有回过新疆的父母。走在购物的人群当中,看着迎面而来的各种土特产品,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想要购买的欲望,想着远在另一座城市的父母,想着在若干年前他们只身来到新疆,想着在若干年之后他们又载着全部的家当离开这里,想着这个地方被他们存留了最宝贵的青春和梦想。
在旅行中,收到父亲发来一条短信,他说,希望我能把在新疆这一路上到过的地方和即将要去的地方,每一个地方的名字,都写在短信里告诉给他们。荒木经惟有一本书叫《感伤的旅程》,他在妻子去世之后又重新走过了那一段他们的蜜月之旅。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在那么多年当中,父母对于这个地方魂牵梦绕却始终不肯回来。或许,他们是希望把在这里的记忆,这里的生活和在这里曾经所有的过往,都留在那一段岁月当中。或许,这里像是一座伤城,只停留在他们朝花夕拾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