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满足地告诉我,其实,他一直希望,我们家能像现在这样温馨。从前最恐怖的,就是听我诉苦,像被迫吸二手烟,头晕胸闷。我也笑了,为防止诉苦瘾发作,我着手清理电话本,将一班“ 苦友”,删得七零八落。若再有人来“ 骚扰”,我便诚恳告之:“ 一生一世,只有一儿或一女,天天让他们看苦瓜脸,听苦经,哪里还会生得出幸福感。苦海无边,快快回头是岸。”儿子听得大乐,直冲我做鬼脸。
“ 苦友”散尽,竟空出大片时间来。
我与儿子听音乐:古老的《彩云追月》《江南春早》,锦瑟拨动着,流不去的华美光阴;班得瑞的《清晨》《森林中的一夜》,让我们的心灵充溢着木叶的芬芳。在音乐里,我们仿佛触摸到阳光的翅膀。
我们去公园看花开,玫瑰、紫丁香、槐花,等不及地开。每一阵风,都是花信风,每一场雨,都带来花香。我与儿子惊叹,每朵花,都是一个晶莹的笑脸。儿子在作文里写:“ 我们,把日子
过成了诗。”这样美丽的句子,令我陶醉,可老师的评语,更让我快乐:“ 有幸福感的孩子,才会写出,这样幸福的诗。”
我们骑车去郊区,六月的清晨,草是绿的,麦穗是金色的,蚂蚁在田埂上来往。仿佛有什么被轻轻唤醒,那应该,是幸福的感觉吧?儿子坐在树杈上,大声唱歌,把所有会唱的歌都唱了个遍。原来,快乐是会传染的啊,我也笑起来。我忽然发现,只要快乐的歌都好听,只要快乐的孩子,都会唱歌。
儿子的乒乓球,已经打得有模有样,而我竟也能跑下来八百米了。往年,总爱缠绵在我们身上的感冒,不觉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五一”长假,老公回来休假。从前,一逢到这时候,我会习惯性地喋喋不休,向他抱怨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直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低下负罪的头颅,我还是没有说够。
现在,我已经成功转型为一个快乐妈妈了。我们一家三口,踏着自行车,去福利院做义工。一年前就有这个念头了,可心情欠佳,再好的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
老公哼着歌,为福利院修理洗衣机。我给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洗头洗脚,心里有满足的愉悦。儿子在宿舍门前,为众人表演陈佩斯的小品《警察与小偷》。他一人饰演多角,一会儿是警察,一会儿是小偷,又蹦又跳,顾前顾不了后,忘了好些台词。甚至还把两个角色的台词给弄串了,好在大家都熟悉剧情,笑声和掌声毫不吝啬地响起来。
一位白发如霜的老奶奶,转向我,用手语轻轻比画着。我看不懂,只是冲着那慈爱的目光笑。另一位做义工的女孩解释:“她说,多好的孩子,真像一朵晒足了阳光的花,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哪。”
儿子下了台,拉着那个女孩百般央求,要学手语。临别时,他竟能用笨拙的手势,对着那位老人说:“ 您也是一朵花,是最好看的雪莲花,我喜欢你。”五月的风拂过麦田,老人饱经沧桑的目光,霎时变得亮闪闪的。她快活地眨眨眼,并拢双手,冲我竖起了一对大拇指。
阳光下,那句温暖的手语,竟似触摸到了我心的最深处,我的心,忽然花开,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