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弯下腰去，用力挤干衣裤里的水。呼啸的北风已把严冬午夜的温度降到冰点。

“可你的手不行啊！”乔明信说。

粟裕左臂重伤致残，右臂也负过伤，子弹尚留在里面，要在冰凉的河水里游泳过河是十分困难的。乔信明也来不及多说，赶紧组织人将河对岸的机关人员渡过来。

由于敌人往返穿梭“扫荡”，他们没有时间做饭吃饭，几十号人常常饿着肚子转移。这对于玲来说，面临的困难就更大了，奶水越来越少。夜里行军，乘大家坐在田埂上休息的时候，于玲就抓紧时间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没有奶水也只得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小嘴巴，防止她哭出声音来。帮于玲带孩子的阿姨到附进河沟舀碗冷水来，于玲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勉强把带有薄冰片的冷水咽下去。

粟裕惦记着孩子，他走过来看看，把别人给他的一把炒玉米送给了于玲。坐在不远的钟期光，也在黑暗中把他口袋里仅有的炒玉米掏给了她。

元旦过后，粟裕带着师部在启东、海门县以北、南通中部和如皋东部一带活动，和敌人周旋了约半个月之久，敌人一次又一次扑空。1月下旬，粟裕率领前线指挥部转移到第二分区三仓与弶港之间休整。粟裕通知乘渔船在海上隐蔽活动的师直机关人员上岸与他们会合，一起过春节。

粟裕曾想年前打下栟茶镇，于是派严振衡去那里侦察，严振衡回来画了一张图给粟裕。栟茶镇很大，日伪军构筑了坚固的工事，若强攻，新四军势必付出很大的代价。时机还不成熟，粟裕暂时放弃攻打计划。

粟裕想乘春节打击日伪军，日伪军也想利用春节“扫荡”粟裕的新四军。

侦察科冯伯华和严振衡得到日伪在周围李堡、角斜几条线上增兵的情报，赶紧将情况报告粟裕。粟裕判断敌人要在大年三十“扫荡”三仓地区，决定敌进我进，立即率领师直机关连夜向敌人来路富安、安丰方向行动。

经过一夜行军，师部于第二天拂晓时到鲁家灶村。村北有条由西向东的小河，河南岸有一条通向富安、安丰的小路。粟裕估计袭击三仓的敌人可能会经过这条路，要部队转移。当时队伍已行军一夜，很多人已经很疲累，想就地宿营。

粟裕一听急了，说：“不行！敌人‘扫荡’不光走大路，也会走小路。这里不安全，一定要过河！冯科长，你带侦察连占领西南那个村庄，掩护机关过河！”

果然，机关人员刚过河，侦察连就同从安丰出动的敌人接上了火。部队交替掩护有秩序地全部过了河，但目标已经暴露。部队只得赶快北移。

中午到达四灶，炊事班埋锅烧饭，买鸡买肉，准备吃顿好的，岂料饭菜还未熟，又响起枪声。原来敌人也学乖了，分路分梯次行动，前面走过去，后面又跟上来了。粟裕拉起队伍，带上饭菜又继续走。

凌晨到达张家灶。因为敌人刚从这里袭扰而去，所以这个地方应当相对比较安全。粟裕让侦察科派出侦察员向几个方向警戒，让其他人休息。

不久侦察员跑步回来向粟裕报告：“唐家洋的鬼子集合在场上，指挥官正在训话。一部分鬼子把抢来的东西装上小车、担子，押回李堡据点去了。”

粟裕沉思了一下，说：“通知机关、部队赶快集合，立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