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城的夜风吹皱了云天,月亮有气无力地在皱巴巴的云层中穿行。
袁世凯喝得醉醺醺的,一路趔趄着,放声唱着:
他年我若是得了地,
一定要赎回我的黄膘马!
爷要杀尽这世间的白眼儿狼啊,
让那铁树早开花……
他醉唱着,摇摇晃晃,回到家中,猛见桌上放了一张帖子,上面写着“淮宁县处馆孝廉徐世昌拜会”几个字。立刻,他的酒醒了一半。
他极为欢喜,“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睡梦中的于氏惊醒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袁世凯就起来等候徐世昌的到来。他着人去办了珍馐佳肴,把珍藏多年的好酒都搬了出来。他打量着,室内户外,到处如水洗了一般明净。
暑日的太阳,一钻出地壳就晃荡荡,喷出焦躁的怒火,把大地烤得像蒸笼一样。
徐世昌来了,一身素装,眼眯眯地笑着。
袁世凯远远地迎出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想问寒问暖,却不知如何说。许久,他笑吟吟地说:“今天,我们兄弟终于相见了!”
徐世昌也笑得合不拢嘴,端详着袁世凯,说:“是相见了,晚不晚?”
袁世凯把他迎进屋内,说:“不晚! 不晚!见了就不为晚。”
徐世昌刚要坐下,忽然又起身,纳头便拜。袁世凯赶忙止住,说:“老兄,你何必要这样!这不是给我折寿吗?你太客气了。”
徐世昌眼含着泪花儿,双手搂住袁世凯,说:“去年冬天,贤弟到寒门看望,我们兄弟都不在,岂不为失礼?待腊月二十八,我们才回到家。正愁家中无米可炊,猛见贤弟接济的银子。贤弟,是你,是贤弟你救了我们家一命啊!贤弟如何不让我拜?”
袁世凯连连摆手,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既然是弟兄,情同手足,又何足挂齿?”
徐世昌说:“贤弟,我刚来淮宁县处馆,就听到有人不断讲您,说贤弟您如何忠义敢为,如何乐善好施。可是,我苦苦不知贤弟您在何处高就。等打听到您在这儿,昨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着觉,想到要与贤弟见面,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袁世凯将眼瞪得好大,盯着徐世昌问道:“贤兄长我四岁,我在开封时就已经知晓。若贤兄不嫌弃愚弟无才,敢请结为兄弟,同生死、共患难!”
徐世昌与袁世凯跪拜行了礼仪,互换了生辰八字的帖。
袁世凯将于氏叫过来,叩见了徐世昌。
于氏说:“今幸得兄长光临寒舍,慰亭也有了一个引路的人。你们二人,大哥,你多为慰亭指点迷津。这些年来,他误入迷途歧路而不能自拔。今日实为大幸。”
袁世凯说:“大哥,您别见外,贱内的话是实理。真的是得您为愚弟指教。”
徐世昌一再拱手相揖,连称:“惭愧。”
午间,二人敬酒,兴致更高,直谈至夜晚掌灯时分。徐世昌再三辞别,袁世凯仍然强力挽留。徐世昌只好留宿袁世凯家中。
徐世昌
二人通宵达旦,正借着夜风清凉畅谈不已。
第二天一早,徐世昌要走,袁世凯拉他到湖里游船。船上早备好了饭菜和酒。风徐徐吹来,像成群的仙女簇拥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