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布拉克《拉罗舍居伊翁城堡》(The Castle at Roche-Guyon,1908—1909)
你在工作室不停工作,你跟毕加索不断交流。我听说,很多人形容当时巴黎塞纳河蒙马特山上居住着两个人物:布拉克和毕加索。
是的,大家都说,这是你跟毕加索最亲密的时候。你们碰面,你们观看对方的作品,你们讨论分析,你们争辩,你们纠缠,你们生气,你们感到震惊欢喜,你们感到迷茫,你们各自返回工作室继续先前的发现。如此,新的艺术语言渐渐产生。曾经,你们的作品看来是那么相像。相对毕加索,你多画物,他多画人。你安静,不徐不疾。他较躁动,不安于室。你的笔触较温婉抒情,他的倾向尖锐具雕刻性。你们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但对方不再跟自己竞争。你们的关系,与其说是竞争,你们要取得对方的欣赏与认同,你们从对方的发现中发展自己的可能。予取予携。你们需要对方。你们有共同的方向。的确,只有毕加索明白你。只有你明白毕加索。你曾说:我们就像两个拴在一起的攀山者。物,空间,立体,就在这样的语境下发现。
你们各自在工作室工作。有时候,你们把完成的作品放到卡思维勒的画廊展览;其他人知道你或毕加索的作品发展模样。但你们不曾参与任何立体主义的展出
——你们跟外头声称与立体主义的画家不相往来;你们不愿意在立体主义的声明上签名,无论是阿尔伯特·格列兹或让·梅青格尔或阿波利奈尔写的。人们爱说“分析立体主义”(Analytic Cubism)或“综合立体主义”(Synthetic Cubism),你和毕加索从来不认为需要或同意“立体主义”的称谓。是的,对你们来说,立体主义不是一个声明,一项科学或议论,立体主义是艺术实践。但,历史需要定义定位,为重要的事情和人物。
巴黎塞纳河蒙马特山上曾居住着两个人物:布拉克和毕加索。立体主义是你和毕加索在一起最亲密的奋斗路——你们找到了对方,你们找对了方向:如何呈现物的真实。你们的创作是叫人触目的一场革命。革命在一次大战前停止。1914年,你应征入伍。1917年,你因伤病退役。这之后,曾经拴在一起亲密的攀山者,不再复见。
收编的文献上或写道:立体主义谁谁谁是开山祖师。的确,历史需要这样一个人物。人们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物。人,需要英雄或主义,在一个时代。地方,需要主义或英雄,在衰退兴盛或高低潮。20世纪开端,人有理想、愿景,一切都沸沸扬扬。风格独特的艺术家,破旧立新,反映巴黎作为现代艺术实验室的开放与多样化。经过了一次大战,人将这项工程扩大,无限扩大。立体主义是20世纪初艺术革命的成功,因着巴黎自19世纪后半叶成为现代艺术文化中心不可或缺的这个场域。是的,立体主义大抵是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下滋养。立体主义是你和毕加索的一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