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蒋介石亲笔给毛福梅兄长毛懋卿写了一信,言词恳切地谈到他和毛福梅离婚的问题。蒋写道:“十年来,闻步声,见人影,即成刺激。顿生怨痛者,亦勉强从事,尚未有何等决心必欲夫妻分离也。不幸时至今日,家庭不成家庭,夫固不能认妻,妻亦不得认夫,甚至吾与吾慈母水火难灭之至情,亦生牵累。是则夫不夫,妻不妻,而再加以母不认子,则何有人生之乐趣也。……吾今日所下离婚决心乃经十年之痛苦,受十年之刺激以成者,非发自今日临时之气愤,亦非出自轻浮的武断。须知我出此言,致此函,乃以至沉痛极悲哀的心情,作最不忍心之言也。高明如兄,谅能为代谋幸福,免我终身之苦痛。……”
蒋介石自此对毛福梅冷漠以待。如果说从前他对毛福梅尚存几分旧情,那么自这次回家吵架以后,蒋与毛氏几乎到了陌路人的境地。两人只要在家中相见,就必要吵架,有时甚至发生肢体冲突。毛福梅最后失宠于蒋介石的主要原因,就在她没有识破蒋的用心。她和他早已不是刚结婚时的那对患难求学夫妻,彼此地位变得越加悬殊。蒋介石因到日本留学,又当了军人,见多识广,早不把一个少见寡识的毛福梅放在眼里。至于蒋介石对女色欲望的放任,更是到了频频猎艳、野花尽采的程度。而对相貌平平的毛福梅,与其说他可有可无,不如说从心里厌倦至极。两人感情薄弱,已到一撕即破的危险时刻,可惜毛福梅对此一无所知,因而她仍按从前旧例,敢与他争争吵吵,岂不是给若即若离的感情火上浇油?
蒋母病中仍在极力促成蒋、毛的破镜重圆,反倒让蒋介石的厌妻之心变得越加强烈,甚至已成决绝之势。蒋介石这次连毕生孝敬的老母也敢唐突了,并且他不顾老母的多次规劝,执意非要休掉不合他意的毛福梅不可。这在当时的溪口古镇,尚属开天辟地的首例。但蒋介石此次的休妻抗争,受到包括病中老母在内诸多乡友亲戚的极力反对。一直折腾到4月24日,蒋介石仍不肯就此罢休。在老母王采玉百般阻止儿子与毛氏仳离之后,蒋介石却认准一理,仍不顾一切地为达到和毛福梅离婚目的而努力不休,他把离婚的希望寄托在素有威望的孙琴凤舅父身上。蒋介石为了离婚,闹到不惜脸面的地步。这天晚上,蒋在日记上写:“晚,与孙舅父谈家事,怨毁实不可耐。”
翌日——4月25日,到处碰壁的蒋介石心中仍充满对毛福梅的怨恨。他从奉化来到宁波,又从宁波回到县城,似有发不尽的怒气心火。当天他在日记上继续发泄心头怨恨,称:“当日,由天童归城舍(天童即为天童寺,在浙江宁波,为蒋介石早年求学之地。而城舍,则为奉化县城的蒋氏屋舍——引者注)。知母亲遍体虚肿,病非小可,愁闷不堪。门庭多故,使我有母而不能养,有子而不能教,皆毛氏一人所害。”蒋介石再一次把家庭的困苦和婚姻的不美满,全都归罪于无辜的妻子毛福梅,这显然不合情理。从中可见,当蒋从心中对妻子产生刻骨仇恨之时,任何理智的劝慰均无济于事了。正如蒋介石自己所言:“此盖夙世冤孽,非离婚无以回天伦之乐也。离婚书稿成而未发,尚留有转圜余地,家中何以体恤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