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直留着你,大概有四百多张。时间是近五年,照她说是58个月。
这意味着每个月她大概要坐8次火车,四次往返,最便宜的硬座也要花上一千五百块钱左右。而她的月收入,大概一半以上都交给了铁道部。
她是富家女,有点叛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大概18岁之前,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她那个有些谢顶的土豪老爹对前世的情人颇娇惯,给零花钱都是从来不数,按沓拿的。
认识她的很多人,只看到了她的落魄,觉得她的话都是吹嘘和YY。我则不然,因为和她关系较好,走得较近,所以认识不少她过去的同学和朋友,知道在初中时,她就有在书里夹钱的习惯。厚厚的英汉词典,每页一张百元的,夹得满满的。
她来北京,住半地下室,室友和邻居多是按摩房的洗头妹、KTV里的包房公主。她们想过诱她入伙,可是全都被拒绝了。
地下室的潮湿,让她全身长满了疙瘩,痒得难受,只能一个劲地挠个不停。但还是咬着牙,在我那里做了一名月薪两千多块的实习校对,这是她的理想,她想做一名三毛那样的作家,而理想的另一部分,是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荷西。
她总是借钱,问同事借,上司借,财务借。钱虽然没了,但以前的脾气和习惯还在。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香奈儿的包,据说是典当了自己的一首饰才凑够了钱。
我问:“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她说:“小玩意儿,就是玩,你要是不要,我就把它扔大街上,看有没有人捡。”
她土豪老爹我见过,是气势汹汹地杀奔我们这儿的,进门就大喊:“xxx你给我滚出来。”
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被娇惯她的老爹断了财源。也不愿意问,我坚信每个人内心里都应该有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她勤奋、用心、大方,所以在这里还算不错。只是,因为对文字实在没什么感觉,一直没有如愿地从校对变成编辑这个技术工种。
她没放弃,每天都要坚持自己写一点东西,然后黏着别人念给别人听。而且只许批评,不愿意听表扬。后来大家都有些怕了,她就用各种礼物和吃饭诱惑大家。
我见过她疯魔的样子,在北京下班晚高峰时的地铁上,被挤得前胸几乎都要贴了后背,但她旁若无人地朗诵自己刚写的诗:秋天到了,落叶黄金片一样的在风中凋零,飞舞……
我不得不低声提醒她:“黄金多重啊,能在风中凋零,飞舞,那起码是得刮台风!”
这么一个孩子,大家被纠缠时会有小烦躁,但更多的却是喜欢。没有心机,单纯的白纸,可能我们不能这么活着,却是每个人心里向往的样子。
所以,她最让人诟病的,大概就是经常请假了。没有理由,因为她不会编造什么理由,但是焦急,每次都说非请不可。不管领导准不准,在她看来我打过招呼了你知道了就可以。
然后就是匆匆地走,去哪儿,干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根据她再出现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分发的零食来判断,有巴旦木那差不多是去了新疆,而鲜花饼则是去了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