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促成我和梅梅在北京团聚的竟是1995 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那一年,春晚群舞演员以“兰战”歌舞团和吉林歌舞团两家做班底,梅梅也在其中,当时她参与演出了开场舞,还为那英的《雾里看花》、赵丽蓉老师的《如此包装》等多个节目伴舞。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参加春晚是一种很大的荣誉,哪怕只是作为群舞,梅梅也很骄傲。当她看到杨澜、倪萍、许戈辉的时候,就像小粉丝一样跑过去与她们合影。
1995 年,我已在中央电视台文艺中心打工近两年,可当时我还是临时工的身份,与春晚更是扯不上一点儿关系。为了多看梅梅一眼,我经常在排练大厅门口偷偷地看她们彩排。一群跳舞的女孩子打扮都差不多,但我一眼就能把梅梅认出来,就像当年下部队的时候给她们打追光一样,我的目光就是灯光,始终追随着她一个。这中间还发生过一段小插曲,梅梅她们在彩排开场舞的时候,忽然进来了一群人,跳舞的女孩们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吗的,就自顾自地接着跳。人群中的一个人指着梅梅说:“这个女孩跳得不错。”旁边的人告诉她,这就是朱军的媳妇儿。夸奖她的人正是孟欣。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的心里漾起阵阵得意。
年三十晚上,我去了春晚直播现场,那时我还只有临时出入证,在工作的8 小时之外是进不了台的。去朋友家吃饭回来已是晚上10 点多,恰好我和值班的战士比较熟,他没怎么难为我就放我进去了。进入春晚演播大厅之后,我一直站在门口,台上载歌载舞,异彩纷呈,台下座无虚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从我的位置看那个舞台,美轮美奂,真实无比,但我觉得它又是那么遥远,遥远得令我绝望。作为一名文艺节目主持人,我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才能冲上去,要怎么努力才能冲上去,还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冲不上去。但是,我的心里总潜伏着一种隐秘的向往,向往什么呢?又无从说起。于是我提前离场,回到了租住的小屋。当梅梅兴奋无比地带着春晚的气息回来时,我好像要把输掉的一局扳回来似的:“你等着瞧,我以后一定是中央电视台最好的主持人!”不知道当时的我是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我期待地看着梅梅,仿佛成败的答案就在她的眼睛里。她只说了一句:“我信你……”
话是这样说,现实依然不太乐观。两个人如果一起在北京闯荡,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吧。于是,我们想出了一个团聚的办法——让梅梅考北京的大学。考虑过后,她决定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表演系。梅梅是学舞蹈出身,对表演并不了解,报考这个专业有多大的把握呢?我们俩谁也不知道。那真是一段备受煎熬的日子,我这里一边要忙着台里的工作,生怕因为生活上的事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一边要忙着找专业老师陪梅梅进行专业学习。
忙碌的同时,我的心里也不轻松,我整天思忖着一个问题:若是经过这番折腾,梅梅终于来北京了,我要是再被打回原籍怎么办呢?两个人的团聚之梦会是一场空吗?梅梅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看出了我的焦虑,知道用语言安慰也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只是拼了命地学习专业课。两个人扛着沉重的心事,咬着牙往前奔,一段日子下来,梅梅原本圆圆的脸竟变成了尖下巴,看到她的样子,我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