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13年，我去了韩国和日本，路上碰到一些风姿绰约的熟女。导游说那都是全职太太，导游说做全职太太既可以照顾家人，又可以自由地支配时间，特别是那些天生热爱生活的女人，可以从家务和家庭生活里找到极大的乐趣——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全职太太可以做得那么高兴和优雅。

韩国和日本，我很难想象国内年轻的女孩可以在一穷二白的状态下，成为一个快乐的全职太太，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极危险性价比极低的行业。

从美誉度上，它就有点暧昧不清，经历过1949年之后妇女翻身运动的人们从潜意识里认为全职太太是寄生虫。其次，她在家人心目中受敬仰的程度也颇低。同样是全职太太，一个传统的意大利全职太太和一个传统的中国全职太太职能一样，但所得的待遇几乎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有一个闺密的朋友嫁给了一个意大利人，嫁过去之后，她最大的惊叹是她的意大利婆婆在家族中有着超乎想象的重要地位。一方面，婆婆热情能干、麻利到超乎想象；另一方面，婆婆的权威也不容挑战。

“我婆婆在整个家庭里的角色，是我从她的日常活动中渐渐感悟出来的，她的权威来自她的一举一动。妈妈是意大利男人灵魂的核心，这是无疑的。老婆们都不要去问意大利男人‘你妈和我掉水里先救谁’这样的问题。在意大利，没有女人可以和妈妈比，我们的朋友卢卡，在他妈妈过世三个月后，把她的头像文在心脏的上方。”

在家庭这个系统里，意大利妈妈是家族的核心，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勤劳和事无巨细的操心与一个中国潮汕妈妈的付出一样，但她明显比中国的全职妈妈更具有权威。再通俗一点说，意大利妈妈、意大利全职太太是有职业骄傲感的，她是家里所有人的太阳，温暖撒遍大地，她说话可以特别大声。可是我们眼光所及的潮汕妈妈，在付出那么多劳动之后，她似乎在家庭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更不具有权威。她确实赢得了一个贤惠的美名，但仅仅如此，这不过是一个会伺候人的女人。

很多的全职太太没有职业荣誉感，反而觉得低人一等，只有无尽琐碎的劳动，却不能获得家庭成员的敬重，更不能获得社会的承认。最可怕的一点是整个社会系统都不支持全职太太。

最明显的一点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全职太太在一场离婚官司里没有任何议价能力。按照中国的法律，如果要离婚，要不到孩子，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全职太太是一朵需要呵护的花儿，在焦干的生存土壤里，全职太太还能干得风生水起？做梦吧！

三

当然，我也碰到过快乐的全职太太。

我认识的、做全职太太做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全部都是退役的职场高手，她们常常因为孩子或者厌倦了职场，或者想再生第二个孩子，而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选择了成为全职太太。对她们来说，全职太太更像一个自由职业，这个自由职业可以让她们自由安排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通常，她们都会比上班的时候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第一，因为她们已经有了成熟的人生观和稳定的价值观，这样不容易空虚。第二，因为她们有了成熟的人际网络，人际支持系统较强。第三，因为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她们一早就明白当一个全职太太的所失所得。她们喜欢烤蛋糕时的香气胜过打印机的味道，她们觉得伺候花草比人际纠纷更有意义，她们一点也不会觉得当全职太太没有价值，反而觉得选择家庭和家人更让人开心。第四，她们的决定通常是她们与伴侣共同做出的，她们的伴侣通常很尊重她们，也很倚重她们。

末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没有在全职太太这份貌似自由随意的职业里放弃自我成长和自我增值，比如我有个当全职太太的朋友，生完孩子后一直在博客上写育儿笔记和烹饪心得。因为写得早、写得好，她成为许多品牌争相网罗的对象，她的名气、收入绝对不比之前在报社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