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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眼现象”视角下的王婆茶坊转型之路

《水浒传》里的经济学 作者:王法争


俗话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在《水浒传》里,这位大名鼎鼎的王婆卖的并不是瓜,而是茶——在阳谷县紫石街上开了一间王婆茶坊,具体位置就在武大郎家隔壁。

武家兄弟本来与“破落户财主”出身的西门大官人西门庆素无瓜葛,正是贪取钱财的王婆在其中做局,惹出了后面的一系列精彩故事。

南宋的吴自牧在《梦粱录》对当时茶坊的描述是:四时卖奇茶异汤,冬月添卖七宝擂茶、馓子、葱茶,或卖盐豉汤,暑天添卖雪泡梅花酒,或缩脾饮暑药之属。

王婆的生意似乎不是如此,听听他对西门庆的介绍:“老身不瞒大官人说,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

王婆的言语之间固然不免有些夸张,我们依然可以依稀得出结论,王婆茶坊的主业至少在三年前就开始悄然转型,收入和利润来源不再是靠卖茶水,而是从事杂趁。所谓杂趁,指的正业之外的买卖。王婆茶坊的杂趁是什么呢?用王婆的原话说是“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翻译成现在语言就是从事婚姻介绍、胭脂贩卖、买卖经纪等。

经济学上有个术语叫“锁眼现象”,其涵义是,一个团体、一个社会一旦选择了某种制度,就会对这种制度产生某种依赖,并且在一定时期内出现制度自我强化的现象。

仅从短期收益来看,王婆茶坊迅速地在转型后形成了路径依赖,已经不再考虑主业,而是在副业也就是杂趁方面越做越精,取得了不错的回报——“专靠一些杂趁养口”。

在潘金莲失手将那个支撑帘子的叉竿砸到西门庆的第二天一早,“锁眼现象”发挥了作用,看透西门心思的王婆决定在“杂趁”业务上干一大单,“你看我着些甜糖抹在这厮鼻子上,只叫他舔不着。那厮会讨县里人便宜,且教他来老娘手里纳些败缺!”

西门庆果然应约,他“去身边摸出一两来银子递与王婆”,说道:“干娘,权收了做茶钱。”此刻,西门已经在王婆店里至少喝了三次茶,第一次是梅汤,第二次是和合汤,前两次都是赊账,这一两多银子是在点了“浓浓的点两盏姜茶”后付的,婆子却笑道:“何消得许多?”可见,这一两银子其实价值不菲。

这一单生意的第二笔收入是,西门庆派人送给王婆的“绫绣绢缎并十两清水好绵还有五两碎银”。第三笔收入是,西门庆给王婆“一发撒在你处”的五两碎银子。在撮合成了西门庆与潘金莲之后,西门说:“我到家便取一锭银送来与你”。一锭银指一大块整银,是与碎银相对而言,重量在几两到几十两不等。考虑到西门庆此前在此事上出手阔绰,一锭银至少也得有二十两。

资料显示,在北宋朝中期,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大约相当于现在的1 000元人民币,仅此一笔生意,“贪贿说风情”就获得了30余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3万多元,其成本仅仅是几杯茶水,投资回报率不可谓不高。

可是,别忘了投资中的一个重要法则:投资回报率与风险成正比,即风险越大,投资回报率越高,反之亦然。故事的结局人们都已耳熟能详,“追求高回报”的王婆与其所投资项目的客户西门庆均死于非命,后者命丧武松之手,前者被官府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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