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委员长"
他本该有一副威严的样子,脑门光秃,充满体积感,却总是脸色灰白,秃顶变成了黑橘皮色。人们叫他"蒋委员长"。但他的眼神是无力的。看了十来年的病,见过不少大世面,在大上海耽搁的时间最长,回到乡村诊所,已无力再观赏周围的风花雪月。病,足可磨去人与生活周旋的锐气。往日他相信大医院,走遍了大江南北,花了成千上万块钱,荡尽厚实家财也未见疗效。到孙先生这小诊所被治好的人多着呢!只是,人不碰钉子就不易消除对大医院赫赫威名的盲信。中国民间确有些华佗、扁鹊,能医好说不清楚的怪病。他回到乡里,认命了,会长久坐着不动,这正有利于我去画他。我想画出他的每一块肌肉,曾经历过无数病日病夜的肌肉,它们附着在骨骼上,任由病痛撕咬。无限忧伤的还是他的内心,家道衰落,病魔缠身。他娶的是一个哑女人,曾来过一回,看不出对他是好是坏,只想让他早点回家。但丁说人是承受不幸的立方体,看看这几张画,不知和但老之意相差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