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进中年的时候,我才明白,少年时那所谓的理想,实际就是个偏爱,而这个偏爱,很难让你成为一个谋生的饭碗,要坚守发展自己的偏爱,必须在某个不喜欢的职业下,去谋划和跋涉了。我的新闻职业和文学的梦想,就是在一种不大喜欢和喜欢的境地里谋划和跋涉的。这个文学的梦,让我在不大喜欢的职业里,苦恼和煎熬了几十年。
那时,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是个文学青年,写诗,有时一天写一首。说写作有稿费,感到写诗这么美好的事,竟然还给付稿费,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我把一篇篇诗投给报纸杂志,每天跑十里地,到县文化馆翻新来的报刊杂志,寻找自己的大作,每天盼望邮递员送稿费单,但让我大所失望,写了一年多诗歌,没在报刊上找到我的一句诗,更没有收到一分钱的稿费单。这让我明白了,写诗赚不到钱,甚至连梦想用稿费换掉自己开洞的裤子的一个许久愿望,也破灭了。于是就写广播稿,结果县广播站不仅播用了,而且写一篇用一篇,还给几毛钱一篇的稿费。这让人有到了文字变成钱的成就感和兴奋感。这样,就从感觉已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变成了一个通讯员。但从此,这个世界上,多了个写文章的,少了个诗人,也许少了一个优秀诗人的苗子。
梦想着到军营里成为个作家,抄写了几年的作品,好不容易发表了几篇,却不能作为骨干重用。要成为部队的骨干,得写新闻,只有写新闻,才能得到领导赏识和重用,才能有美好前途,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吃饭压到梦想。于是就写吧,挖空心思找线索写报道,报纸上每周都有了报道稿,稿费单也雪片似的往桌子上飞,表扬和各种嘉奖也不请自来,很快被选到了报道组,搞起了专职新闻。但每当写新闻稿时,也在着急小说散文的事情,但自己明白,写小说散文,不是领导需要的东西,部队和领导需要的是新闻报道。在这样的需要下,写小说散文,如若一时出不了大成果,前途是十分渺茫的。在前途面前,文学梦当然是苍白的。放下写新闻吧,可一放就是一年,一放就是十年,十多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都在写文章,虽属文人,但写的都是自己不想写的,干的是自己不想干的事情。而写新闻,虽让我失去了许多休息时间,娱乐时间,让我大多时候很辛苦,但它让我有了前途,有了稳定的生活。这前途,当然是记者站站长、处长、主任等级别、职务,这是一个人立身社会的台阶,这是大实惠。职务是本职,新闻是本职,职务和本职上,是有很大压力的,每天不写新闻,那简直是失职。在这样的职业的罗盘上,既是文学的梦再深,也不可能放弃这些职务,去园文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