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站在我们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冷的,但我依然从中发现了刻骨的敌意。我微微点点头,说道:“你好。”
杨伟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说:“欢迎,欢迎”。但那言不由衷的语气,分明象在说:“滚蛋,滚蛋!”
我不再出声,就那么傻坐着,目视前方,气氛似乎不太友好。血风筝一时间也懒得说话,她选择喝水。
杨伟看看血风筝,再看看我,不甘心就此离开。就对血风筝说:“放假没出去玩啊!”血风筝说:“放假前你就送了票子,我怎么敢不捧场呢!”
杨伟似乎从这句话中看到了希望,马上带着良好的优越感,对我说:“哥们,看你的样子,也象个搞艺术的”。
我自下向上看着杨伟,说:“我是个孤儿,无父母无兄弟,哪来的哥们?”停顿了一下,低头作痛苦状:“好惨啊”。
杨伟一时间楞住了,只得尴尬地对血风筝说:“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血风筝在背后捅了捅我,轻声说:“风扇,你别耍贫嘴,你不是自诩为挺有修养的嘛!拿出来让人瞧瞧啊。”
杨伟把这细小的动作尽收眼底,象生吞一只癞蛤蟆般难受。脸上再也挂不住,现出愤怒之色,想发作,又觉得与身为摇滚人应具有的高傲、冷漠不符。想了半响,又问我:“朋友,平时喜欢什么乐队?”
“大门乐队?皇后乐队?”
杨伟摇摇头,惋惜地说道:“都过时了,你应该听听Nirvana,那才他妈的叫真正的摇滚。”
“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你真该听听KurtCobain的声音,苍凉、悲伤,象炼狱中的一件黑披风,没得治了。那种黑色和绝望,绝对震撼,绝对让你发蒙个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么说,你们乐队跟他是一个风格罗!就是玩那种掏心窝说话,发泄排泄不分,全世界数我最倒霉最晦气最壮志未酬最目无余子最饱受摧残最仇深似海最愤世嫉俗的音乐?”
“这么说差远了,你没听过……”
“听了也没用,我根本听不懂,不过,KurtCobain这哥们二十七岁就开枪把自己给废了,倒是让我傻了老半天,活着多好啊!没事死个什么劲啊。所以,我学习物理,读点相对论什么的,瞧人家老头爱因斯坦,都活到八十多岁,羡慕吧!”
杨伟暗暗捏了捏拳头,说道:“摇滚是严肃的艺术,你丫的根本不懂。”
“好啊!我等着听你们真正的摇滚,赶快上台啦,你哥们在向你招手呢!”
杨伟脸色铁青,再长的头发也遮掩不住,他生硬地向血风筝点点头,道:“你坐着,我上去了,要喝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这孩子真懂礼貌,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写得这么懂礼貌,因为他在这篇小说里面是作为我的情敌而出现的,换句话说,他应该是个反面角色。我不能激起读者朋友对他的怜悯心,这样会使你们会对我荡清敌寇、统一中原的丰功伟绩作出负面评价。
芝麻糊乐队开始作秀了,第一首歌时,杨伟站在麦克风前,一动不动,嘴巴里象和尚念经似的迸出一个个我听不懂的汉字。那姿势,还真挺能唬人的,果然有尖叫、有口哨。再多的尖叫、口哨声都不要紧,我无所谓,只要坐我边上的这位血风筝小姐别尖叫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