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这个“七面山墙的房子”是一个非获利组织,创办于1910年,是一些老年人为了教育而做出的举动。一百年来,为了公众的利益,为家庭和孩子们,他们维护和保管了这座历史建筑,并希望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
所以在这里霍桑似乎并不重要,因为这个保护组织的名字就不是霍桑,而是“七面山墙的房子”。所以建筑才是第一性的,而霍桑被拉进来,不过是作为这座古老房子的文化附加值罢了。尽管,这里是霍桑的世界,这里曾承载着他的生命。这个生命包含了伟大的爱,包含了与邪恶的抗争,包含了先驱者的奋斗,也包含了,他对于美国文学伟大而永恒的影响。
然后是结尾。是生存与死亡。既然客厅里到处摆放着霍桑夫妇的照片,那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这对厮守了二十二年的夫妻,死后却尸骨分离呢?1864年,六十岁的霍桑与他的同窗好友、美国前总统弗兰克林·皮尔斯一道乘车远游,途中病逝于新罕布什尔州的普利茅斯,而后被安葬在他晚年居住区的康考德睡谷公墓。他的妻子索菲娅不久后便带着他们的孩子移居伦敦,六年后在伦敦永别人世,安葬于伦敦的格林公墓。从此这一对夫妻天各一方,被浩瀚的大西洋无情阻隔。为如此怅然憾事,《霍桑在康考德》一书的作者曾无限感慨,“这是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但“不幸的是,死亡却将他们分离”。
离开塞勒姆后我们去了纽约。在纽约期间闻听马萨诸塞州遭遇了七十年未遇的大雨。记得那一段几乎天天下雨,或小雨浸润,或大雨瓢泼。总之终日阴霾沉沉,仿佛天空积满了水,随时可能倾泻下来。不久后回到波士顿依旧阴雨绵绵,而通往塞勒姆的那条公路已被大水淹没。幸好我们在水灾前去了塞勒姆,看到了那座有七面山墙的大房子。那压抑的陋室,诡秘的暗道,那,将永远铭刻心中的,霍桑。
回国后偶然看到一条消息,说今年6月26日,霍桑妻子索菲娅的遗骸,终于从伦敦的格林公墓迁回了康考德的睡谷公墓。说那一天马儿拉着一辆1860年的木制灵车,载着装有索菲娅尸骨的现代棺椁。灵车从康考德镇的中心大街缓缓走过。后面是分散于各地的家族后裔,以及默默尾随的修女们。他们所走的路,正是当年霍桑灵车行进的路线。索菲娅终于回到了康考德,回到了霍桑身边,在宁静的睡谷公墓与他同眠共枕了。而获得这个大团圆的结局,中间竟然经过了漫长的142年。
想着已合葬于睡谷的霍桑夫妇,心中不禁一片明朗。于是回想起塞勒姆的那座房子。那座有着七面山墙的大房子。当美丽黄昏将临的时刻,房子的七面山墙朝着不同的方向,沐浴着,那最美也最温暖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