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15日
林木来了,终于可以吃到家里做的饭菜了。我依然在病房里陪母亲,林木负责每天两次做好饭送到病房。
母亲的疼痛还在继续加重,又请了专家来会诊,换了新的止痛药,但依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现在只要一开始感到疼痛,母亲就表现得烦躁不安,疼痛几乎控制住了她整个人。我一整天都在医院陪母亲,哪儿也不去,但尽量不跟她说话,因为对于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以及语速和节奏我都没有把握,担心稍有不慎就会激起她的不安,甚至是愤怒。
“小时候,你成天黏着我,我到哪儿你就要跟到哪儿。想摸你就摸你,想掐脸就掐,现在……”母亲躺在洒满阳光的病床上,满脸笑意的背后是掩藏不住的失落。我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桌边,正准备给她倒水,又到吃止痛片的时候了。
几分钟前,母亲因为我说她性子太急,而声音哽咽地诉说了她艰辛的一生。从自己是早产儿说起,因此体质很弱,又出生在战争年代,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童年,体弱多病的青年时代又赶上全国“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后的重建。整个大学时代都在与胃病和营养不良做斗争,好不容易毕业、结婚,却又连遭几次流产。几经周折调回省城工作,丈夫竟患了肺癌,整整十八个月,足以摧毁她的精神和身体。“我不着急,行吗?工作、家庭,连同你的学习、生活都只能是我一个人来承担,时间不够用,钱不够用。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性情温婉的人,也不食人间烟火,我是被生活逼的。”
这些话基本成了每次我们两人之间发生分歧、口角时被引证的“史实”,而我总是用沉默回应,对于自己的到来没能给母亲的生命锦上添花,只能内疚和惭愧,找不到安抚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