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福就是这样被当庭开释的,而吊诡的是,爱与美联合着诗,终于一起判了萨福的罪,并且要她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自己做自己的行刑人。
如果古老的传说多少还有一点可靠的话,当萨福站在悬崖上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是个五十五岁的女人了,这个年纪还应该、还可以与爱情有任何关联吗?诗人索福克勒斯有次碰到别人问他:“索福克勒斯,你对于谈情说爱怎么样了,这么大年纪还向女人献殷勤吗?”诗人答道:“别提啦!洗手不干啦!谢天谢地,我就像从一个又疯又狠的奴隶主手里挣脱出来了似的。”这则逸闻被柏拉图记载在《理想国》里,就连伟大的苏格拉底都要为之深思。
苏格拉底会嘲笑萨福的不智吗?五十五岁,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多归于平庸、归于厌倦、归于堆积如山的家务事,谁还有一颗柔软如云朵的心,去感受爱情?
我见过太多的花季少女斤斤计较着婚姻的价格,和她们比起来,年过半百却为爱情站在悬崖边上的萨福,是否才算得上真正的少女呢?
她们恨她,古往今来都恨着她,因为正是她的存在才刺眼地衬托出了她们的平庸。
诗歌于她们只是装点门面的谈资,于她却是每一天真实生活里的柴米油盐。
[瑞士]恩斯特· 斯达克尔伯格《萨福》(Sappho, ErnstStuec-kelberg, 1897)。画家偏偏用明媚的光线与盛开的花朵来体现萨福纵身一跃的刹那,近景的帆船与远景的城郭无不暗示着生之美好。竖琴(lyre)永远都是萨福的标志,而lyric(抒情诗、歌词)的词根就是lyre。古希腊的诗歌主要有祭祀诗、史诗和抒情诗三类,拿着竖琴的萨福就是抒情诗的经典象征。
[法]古斯塔夫· 莫罗《萨福》(Sappho, Gustave Moreau, 1872)。同样表现跳崖的一刻,这一幅在风格上与孟金的画作截然不同,没有一点阴郁的色彩,只有绚烂和华丽。孟金的背景是无垠的暗海,莫罗却把四分之三的背景给了温暖的天空,就连所余不多的海面也被霞光映成了一片金色,仿佛这已经是浴海新生之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