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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城寻找鹰洋(2)

美洲小宇宙 作者:毕淑敏


墨西哥铸币史十分悠久,它是产银大国,原料丰富。古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有一把好手艺,很早就精通金、银、铜等有色金属的加工术。16世纪初,西班牙殖民者来了,在此建立了一个450万平方公里的超大管辖区。地域囊括了现在的墨西哥,再加上美国南部,名为“新西班牙总督区”。这么广袤的区域,用什么做流通货币呢?西班牙人刚开始用本国银币,不过很快就哀叹不已,自己原有的那点银币,完全无法满足如此广袤的殖民地需求。这可如何是好?西班牙王室心生一计,决定就地取材,在总督区就地设立造币厂。1535年,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五世下令,在今墨西哥城市中心宪法广场西侧,建立起了第一座造币厂。它制造出的银币与西班牙银币同质同价,一可供总督区直接使用,二可用于国际贸易支付,三是干脆运回西班牙本土。18世纪到19世纪,墨西哥铸造的银币,大量流传到印度、日本、中国市场。

墨西哥银币上常有雄鹰图案。据说古代阿兹特克人受到神的启示,在雄鹰叼着蛇站在仙人掌上的地方,建立了家园。后来就造出带有雄鹰图案的银币,成色非常好。

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国运衰微。英、美等帝国主义国家乘机在中国设立银行,利用发行纸币、银圆等方式进行经济侵略。当时流通中国的外国银圆,计有英国的“杖洋”、日本的“龙洋”、西班牙的“本洋”……当然,其中占最大头的是墨西哥“鹰洋”。

看朋友手持他的钱匣子侃侃而谈,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下决心:一旦有时机,我也要收藏一块鹰洋。

我们要去墨西哥银城。银城的大名叫作塔斯科。1751年法国人在此发现了品位很高的银矿,各家纷纷拥来开采,此地遂聚集成独特的山地小镇。

从墨西哥城出发,须坐3小时汽车,方到塔斯科。我原以为是个如重庆那样舒缓的山城,其实要陡峭险峻很多,整个小镇如彩色装饰物挂在山崖边。汽车盘山而上,半山有块较大平地,建有一座教堂。半个世界走下来,看过很多教堂,除了个头材质不同外,基本上大同小异。但这个教堂,还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它富丽堂皇金光灼灼。可能因为不差钱,奢华精美珠光宝气。再想想所有砖瓦石块、彩色玻璃加一应饰物,都是从那么险峻的山路上拖运而来,更令人惊叹。

如果把教堂比作一粒大银珠,那么围绕着这个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大大小小宽窄不同的小街,如同迸射出的万道光芒。小街再分裂成无数胡同样的巷子,如同银丝嵌入山的褶皱。街道细窄,房屋色彩斑驳。恍然觉得这城如一株扎根银脉之上的奇花异草。每一朝向街面的屋子,都是银铺的档口。往里窥探,可见擦拭明亮的玻璃柜台,摆放着各家精心打制的银器,银光辉映,合谋着刺瞎你的双眼。

我问当地朋友,这巷子里拢共有多少家银铺?

当地朋友说,有3000多家吧,据说有1万名银匠,天天在此敲敲打打。

天!人们常说价值连城,好像城不怎么值钱。但这座城的价值,怕是天文数字。

我说,这么多银铺,那么此地银矿的储量一定很大。

朋友说,此地银矿的储量,目前大致是零。

我受了惊吓,急问,此话怎讲?

朋友说,连续开采了200多年,塔斯科目前银矿脉已经枯竭,灯尽油干。

我说,我下过煤矿、铁矿、锡矿、镍矿、金矿、钻石矿……还真没下到过银矿,很想借此一游看看。谁承想到了号称银城的地方,银矿已成遗迹。

我原以为塔斯科是个如重庆那样舒缓的山城,其实要陡峭险峻很多,整个小镇如彩色装饰物挂在山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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