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爱情,国殇与《沉沦》(2)

春与秋的故事:郁达夫爱情志 作者:许凤才


有一天,他在宿舍里正百无聊赖地读书,静寂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刹刹的泼水声。

他静静儿的听了一听,呼吸又一霎时的急了起来,面色也涨红了。迟疑了一会,他就轻轻的开了房门,拖鞋也不拖,幽脚幽手的走下扶梯去。轻轻的开了便所的门,他尽兀自的站在便所的玻璃窗口偷看。原来他旅馆里的浴室,就在便所的间壁,从便所的玻璃窗里看去,浴室里的动静了了可见。他起初以为看一看就可以走的,然而到了一看之后,他竟同被钉子钉住的一样,动也不能动了。

那一双雪样的乳峰!

那一双肥白的大腿!

这全身的曲线!

呼气也不呼,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他面上的筋肉,都发起痉挛来了。愈看愈颤得厉害,他那发颤的前额部竟同玻璃窗冲击了一下。被蒸气包住的那赤裸裸的“伊扶”便发了娇声问说:

“是谁呀?……”他一声也不响,急忙跳出了便所,就三脚两步的跑上楼去了。

男女同浴是日本的风俗习惯,窥视少女的洗浴也便算不得什么“罪状”。然而,这在“他”的心里却成了天大的“隐私”,以至羞愧到再也无法见江东父老的境地。最后的结果,是强压欲火搬出寄寓处,重新择屋而居。

他跑到了房里,面上同火烧的一样,口也干渴了。一边他自家打自家的嘴巴,一边就把他的被窝拿出来睡了。他在被窝里翻来复去,总睡不着,便立起了两耳,听起楼下的动静来。他听听泼水的声音也息了,浴室的门开了之后,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好像是走上楼来的样子,用被包着了头,他心里的耳朵明白告诉他说:

“她已经立在门外了。”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奔注的样子。心里怕得非常,上午9:1340羞得非常,也喜欢得非常。然而若有人问他,他无论如何,总不肯承认说,这时候他是喜欢的。

从房东少女那柔情似水的“是谁呀?”的明知故问声里,可以看出她对“他”的一片深情美意,进而还可以说,这时房东少女的心中和“他”一样,正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爱”的火焰。

此时此刻,对房东少女的一举一动,“他”似乎都读懂了,而且深知其内涵,不然他怎么会“喜欢得非常”呢?

干柴遇上了烈火,本可以熊熊燃烧的,但终因种族的差异、文化的不同、心里的障碍等不言自明的原因,使二人失之交臂。

“爱”是美好的,它可以催人奋发,激人向上,然而“爱”的无言结局,却是催人泪下,使人沮丧的。“他”不愿意看到这无言的结局,所以,强压心中奔腾的火焰,怀着对房东少女的一片痴情和美好回忆,毅然决然地搬了出去,从此便永远地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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