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琴和他观点不一样,说:“儿子这是孝顺,是咱们的福气,你有什么可抱怨的。石林的工作能解决,方慧的工作就不能解决了?他们一家人都迁到这儿来不一样团圆吗?现在你知道分居的苦了,那些年你在战场上,我不也是一样。现在好歹是和平年代,还不用担心什么。那时候你在战场上,分分秒秒都有生命危险,我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心你知道吗?好容易盼到你回来一次,不是看我不顺眼,就是打孩子。”一想到那段岁月,褚琴的眼圈又红了。
石光荣忙道:“得,得,咱们这是说石林的事,咋又整到那些老皇历上面去了。”
褚琴说:“还不是你的话勾起的。石林和你一样,一辈子尽为别人考虑,就是不为自己、不为自己的老婆孩子着想,到头来谁吃亏,不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说石林在部队上时,别人劝过,我也跟你说过多次,找找人,拉拉关系,让孩子尽快升上去,也尽早把方慧的工作调过去,让他们一家三口人团圆,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听过吗?那时候你但凡听我一句,能有今天吗?现在你都离休了,着急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石光荣被说得无言可对,他一辈子没干过以权谋私的事,想都没想过,石林转业到地方,他也没想过要帮他拉关系找工作,现在觉得欠了孩子一笔债,这才想要动用自己的关系,这是不是以权谋私呢?
沉默半天,他才说:“你说得对,以前的事我也不后悔,这次不一样,就是豁出老脸也得让儿子有个合适的单位。”
褚琴问:“要不我也帮你找找?”
石光荣把胸脯一拍:“不用,我一人够了,好歹咱也当过这个警备区的司令,你管好石海就行了。”
褚琴呵呵笑了:“就你那个破司令,整个一个孤家寡人,你有啥能耐给儿子联系工作?”
石光荣说:“那你就看我的吧。”
褚琴不再谈这个话题了,又专心致志地卷自己的头发,这些天没去美发厅美发,头发乱糟糟的,真得好好卷卷了,不然怎么出门。
石光荣看她把头发卷得蓬蓬的,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整得跟鸡窝似的,你要在头发里养鸡呀?”
石光荣雄心勃勃,但事情却非他想象那么简单,几天过去,电话打了无数,石光荣还是没能给石林联系到合适的单位。
石光荣一改以往的做人原则和桀骜的脾性,把能托的老战友关系都托到了,石林的工作还是难以解决,不是因为石林资历不够,问题恰恰是他级别太高。一个地级城市,书记市长才是正局级,到哪里给石林这个县团级干部找合适的位置?
父子俩都怕给对方添负担,在家里闪闪躲躲地避免谈及工作问题。
晚上看到大儿子屋里的灯一亮就是大半夜,石光荣心焦。
第二天,他再也不靠电话联系了,亲自出马,拜访、求助、相托,但还是收效甚微,因为石光荣在位时从来不懂拉关系这一说,除了部队上来往的上下级,地方上的关系基本是零,现在他的状况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石林也是挨个筛选他以往的中小学关系,筛来筛去,他的同学们不是当兵的,就是老三届上山下乡返城后在城里还没落稳脚跟的人,只剩下李大明这个同学目前还算是个社交广泛、能力颇强的。石林几次打电话联系李大明,总算等回来了这个身材中等、一脸精明的“大老板”。
石林想请李大明吃饭,按照自己的经济条件左挑右选总算寻到了一家物美价廉的餐馆。
李大明按他说的地址找到餐馆,还没坐下就把他拉走了:“哥们儿,走,这是什么地儿,咱们换个地方。”
李大明拉着石林钻进一辆皇冠车里,石林笑着说:“哥们儿,也是有车阶级了。”
李大明满脸不屑:“哥们儿,这算什么,你在军队待得太久了,现在回来就好了,不是哥们儿忽悠你,你在地方干上两年,你也有,比这强多了,我是满天飞,也不讲究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