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象邮差应该像《盗信情缘》中的泽木般踏在自行车上。在新界大埔居住的几年,偶尔仍看到一身绿衣的单车邮差,无由地觉得亲切,跟飞机快递自是不同。文化想象中的邮差总是浪漫的,他们是Postman(信使),不是Courier(速递员)。
是的,你一定像我一样,想起Please, Mr. Postman 这首歌,旋过你脑海的,是甲壳虫乐队(The Beatles)还是卡朋特组合(The Carpenters)的版本?歌词写一个女子等候远方情人的信件:“There must be somewords today / From my boyfriend so far away / Please Mr. Postman, look andsee / If there\'s a letter, a letter for me…”(今天一定有些话语 / 自我远方的男友而来 / 拜托邮差先生,找找看看 / 有没有信,给我的信……)伫立于信箱前等候情人信件,此情此景,久违了吧(当然,我们的家门前,也鲜有独立的路边邮箱)。小时候听这歌,只知悦耳悠扬;未知原曲与越战有关,情人参战去了,远离家园,在家守候的是女子,说来又有另一种性别与历史意义。
因战争而分开,以书信互联,我想到法国导演特吕弗的电影。《朱尔与吉姆》中有一幕,朱尔(Jules)、吉姆(Jim)与友人阿尔伯特(Albert)在草地上交谈,吉姆说了一个从军(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故事:关于一个士兵与爱人在战争期间的“信交”,士兵不幸阵亡,最后一封给未婚妻的信中说:“你的乳房是我爱上的唯一炸弹。”这一句话,脱离了情景(context)可以十分庸俗,但在电影中,幽默的话却满有深情,可以读成一则raw(未加工的)与war(战争)的回文。而夹在朱尔与吉姆之间的女子凯瑟琳(Catherine),也未尝不是一颗具毁灭性的“炸弹”。
特吕弗电影常常出现写情信的片段,情话绵绵,却在情人分隔之时。朱尔服役时与凯瑟琳以书信传情,凯后来忆述:“人在远方教我爱得更深。他休假回来却以吵架和分手告终。”我又想起“安托万五部曲”,《偷吻》中安托万(Antoine)服兵役时经常写信给克里斯蒂娜(Christine),以至她说:“信太多,一星期十九封信。”退役后的安托万,再不见写信给克里斯蒂娜了。肉体的接近与心灵的亲密往往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