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这段往事时,我曾经想过,当时如果能和七伯、七妈一起到延安去,早3年参加革命,对自己的成长会更有利。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还是七伯、七妈对这件事考虑得更周到,更着眼于长远。50年代我从外地调到北京工作后,常和在军去西花厅看伯伯、伯母,有时遇到他俩的义女孙维世和她爱人金山,一起聊天。有一天,维世大姐好像遇到什么事情,情绪不很好。那时是困难时期,没什么吃的。七妈就说,今天不留你们吃饭了,我请客,在军和尔均当主人,跟维世和金山到西单的四川饭店一起吃顿饭。七妈这是为了让我们改善一下生活。就在这次吃饭时,我们各自谈起了当年的生活、工作情况,还一道唱歌。中间,维世姐姐很有感慨地说:你们在上海都到了伯伯、伯母身边了,他俩没有把你们带去延安。而我们这些烈士的子女,爸爸、妈妈都是千方百计找到了我们,不但设法把我们送到延安,有些还送到苏联去学习,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可见他们对自己的亲属真正是分外的严格。
其实,这种情况我们周家人也都知道。你看我们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是七伯、七妈给予特殊关照的。我们有个弟弟周尔辉,已经在北京钢铁学院毕业分配工作了,组织上后来也同意把他在家乡淮安工作的爱人调来北京,七伯得知后说:现在精简城市人口,为什么都要女方往男方这里调呢?你应该带个头,你申请到你爱人那儿去工作好了。尔辉也很听话,自己主动申请,经过组织同意,就从北京钢铁学院调去淮安当了一名教师。对我们这些侄儿女辈,伯伯、伯母都是一样地严格要求,他俩也从不允许我们炫耀与总理的亲属关系。
邓颖超给在周尔均入党时写给他的信(1954年1月)
以往也曾经有一些想法,七伯、七妈是不是对亲属要求太严了?其实,看似无情胜有情,他俩对我们晚辈的严是一种真正的爱,发自内心的爱。七伯、七妈有鉴于历史上晚清的八旗子弟,由于享受各种特权,生活优渥,游手好闲,一个个都败落了,最终导致满清王朝也垮掉了。他们很重视这个历史上的教训,因此对烈士的子女,既无微不至地关怀,又严格地要求。对我们亲属则是严格而又严格。同时,在政治上又都是一样的关怀爱护。就拿我自己来说,参军以后,我写信报告七伯、七妈,他俩马上给我回信,给予亲切的鼓励。我在进军西南的途中向他们汇报说,自己正在申请入党。七伯、七妈得知后非常高兴,立即回信,谆谆嘱咐我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共产党员。以后又不断地在通信中询问情况,继续给予鼓励。为我入党的事前后写过3封信,包括写给我们党组织的,证明我的父亲和家庭情况。我是在1953年12月被批准入党的,当天就写信报告七伯、七妈,很快就收到他们情深意切的回信。七妈在信中说:“知道你已经加入共产党,至为兴奋!”同时谆谆教育我:“今后你必须加强党性的锻炼,克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不断地为着党员的八条标准而努力,不要辜负了光荣的共产党员的称号,争取如期转为正式党员;你必须注意密切地联系群众,关心群众,向群众学习,从而你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你自知应不骄不馁,但必须从思想上、行动上不断地实践为要。”七妈在信中提到的共产党员的“三个必须”,今天读来,对我们大家仍有现实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