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消退,江边、桥上、马路旁早已挤满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人,此刻的小东江轻柔地依偎在茫茫大雾的怀中,天宇间一片静谧,没有鸡鸣,没有狗叫,甚至听不到虫子的轻吟,它们似乎都刻意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激起湖面的涟漪。虽然我们的帐篷就扎在湖边的木栈道上,但远离那一大堆的“色友”们。
拉开帐篷,四周雾茫茫,连稍远处的树丛都看不到影子,整个帐篷似乎漂浮在白色的海洋中。薏米侧卧在帐篷一边睡得正香,只是小小的身子睡得歪歪斜斜。拉上帐篷门继续倒头睡觉,想想酷热难耐的季节,一顶帐篷扎在实木地板(实木栈道)上,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清风,无人间的燥热,无尘世的喧嚣,无蚊虫的叮咬,一江湖光山色直入帐篷,实在胜过神仙。睡自己的觉,让他们去等吧,继续蒙头睡觉。
当帐篷被抹上亮光,在芝麻的提醒下赶紧拉开帐篷,只见此刻整个山谷间大雾弥漫,这些雾,时深、时浅、时浓、时淡、时聚、时散,或成团,或成卷,或成堆,或成片,有时像轻丝飘逸,有时像大浪竞逐,有时像白纱翻飞,有时像疾风掠草,在湖面、山林间恣意地宣泄。天色渐亮,几点橘红从白雾深处逶迤而来,渐近,才发现是一叶扁舟从雾海中摇来,穿蓑衣的渔人站立船尾,不急不缓摇动长橹。长橹摇过的地方,水波一圈一圈散开,倒映出一片片碎碎的天光,船头悬挂的那盏红灯笼,随着船夫摇橹的摆动,有节奏地左右摇晃,朦胧而昏暗的晨光中闪耀着橘红的夺人光芒。船首不是惯见的捕鱼鸬鹚,而是蹲坐着一只昂首的黄狗,它直视江心,俨然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神气十足,仿佛这根本不是在水里捕鱼,而是在山野狩猎。这场景,令众多摄影爱好者按捺不住,纷纷拿出相机一齐对准渔船“开火”,只是到了后来,有人发觉每个拍照的人瞄准方向都不一样,才发现湖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只小船,很多人才发现自己跟错了目标,引来一片唏嘘。
赶紧返身,芝麻负责照料薏米,飞快收拾好帐篷,天已大亮。山峦、丛林、房屋的轮廓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半山以上的雾开始急速下降,一直退到离江面仅数米高的地方,原本平静的江面也开始出现变化,在雾气翻滚的空隙间露出碧绿色,像和田玉中镶嵌了一块碧绿的翡翠。当第一缕阳光从山顶探出头来,江面就变成了灼人的舞台。渔夫们忙着撒网,在金色的阳光下,渔网从渔夫手中腾空而起,在空中扩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徐徐落在湖中,溅起无数珍珠般的水花,成为这幅画的点睛之笔。挥洒的阳光,在流动的雾气间不断变化,一会儿为雾团绣上一条淡红的彩条,一会儿从参差的树丛中投射下千万条斑驳的光柱,一会儿给拉长脖子的雾气披上一块绛红的头巾。飞速流动的雾气,让人总是幻觉山在流动,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小船上的黄狗似乎对蹲在船上守鱼失去了兴趣,也不在乎湖边无数的相机镜头,扑通一声跳进湖中游到岸边,在众人“小狗罢工了”的哄笑中自顾自地回家去了。